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黃塵。收割機曬得滾燙,摸都不敢摸。人們熱得連頭都不敢抬。
藍天被炎熱烤得焦黃。麥地盡頭,是一片橘黃色的草木橡花。
全村的人都搬到草原上來了。正在收割黑麥。收割機已經把馬匹折騰得筋疲力盡,它們在悶熱的空氣中,在馨香的煙塵中,在暑熱中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偶爾從頓河上吹來一陣風,捲起波濤般的塵埃;熱氣像技紗一樣裹住了刺眼的太陽。
彼得羅不斷從收割機上下來喝水,從清早起,他已經把能裝兩桶水的水罐裡的水喝了一半。喝了一肚子難喝的、熱乎乎的水,沒過一會兒嘴裡又幹了,襯衣襯褲都溼透了,滿臉是汗,耳朵裡嗡嗡直叫,喉嚨裡粘糊糊的,話都說不出來。達麗亞用頭巾包著臉,敞開襯衣,垛著麥子。褐色乳房中間的胸溝裡,滾著一粒一粒灰色的汗珠。娜塔莉亞趕著套在收割機上的馬。她的臉頰曬得像紅蘿蔔一樣,眼睛淚汪汪的。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在一鋪鋪割倒的黑麥行裡奔忙,渾身大汗淋漓,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溼漉漉的、總也幹不了的襯衫粘在身上,弄得他很不舒服。
看去,他胸前耷拉著的彷彿不是長鬍於,而是一片融化了的車軸上的黑油。
“您身上抹過肥皂泡啦,普羅珂菲耶維奇?”赫里斯託尼亞趕車從這裡經過時,在車上喊道。
“全溼透啦!”普羅珂菲耶維奇揮了揮手,又一瘸一跪地走起來,用襯衫的衣襟擦著肚子上的汗水。
“彼得羅,”達麗亞喊叫道,“哎呀,不幹啦!”
“等等,割完這一攏。”
“咱們等熱勁兒過去再割吧。我可不幹啦!”
娜塔莉亞把馬停下來,大喘著氣,好像是她而不是馬在拉收割機似的。達麗亞慢慢地在麥茬上倒動著被靴子磨痛的黑腿。往他們這邊走過來。
“彼秋什卡,這兒好像離水塘不遠啦。”
“哼,還不遠哪,足有三俄裡!”
“頂好去洗洗澡。”
“等你走到那兒……”娜塔莉亞嘆了一口氣。
“幹嗎他媽的要走著去呀。卸下馬來,騎馬去!”
彼得羅擔心地看了看正在垛麥子的父親,揮了一下手。
“卸下馬來吧,婆娘們!”
達麗亞把馬套卸下來,輕捷地翻到騾馬的背上。娜塔莉亞乾裂的嘴唇上掛著膽怯的微笑,把馬牽到收割機跟前,蹬著收割機的坐位騎上馬背。
“把腳遞過來,”彼得羅幫著她騎好。
他們騎馬走了。達麗亞露出光膝蓋,頭巾歪到後腦勺上,跑到前頭去了。她像哥薩克一樣騎在馬上。彼得羅忍不住在她身後喊道:“喂,小心磨破褲襠!”
“不要緊,”達麗亞用手向後一揮。
橫過一條夏季道路的時候,彼得羅向左邊看了看。遠遠的有一團不時變換形狀的煙塵,順著大道的灰色脊背,迅速地從村子裡滾來。
“有個人騎馬在跑呢。”彼得羅眯縫起眼睛說道。
“嘿,真快!你看,煙塵滾滾!”娜塔莉亞驚訝地說。
“你看這是怎麼一回事?達什卡!”彼得羅向在前面跑的妻子喊了一聲。“停一停,咱們看看那個騎馬的人。”
那團煙塵落進一塊窪地裡去了,從那裡再鑽出來時,已經變成一個螞蟻那樣大的黑點。
透過塵霧,騎馬人的輪廓可以看出來了。過了五分鐘,看得就更清楚了。彼得羅把骯髒的手巴掌放在他那幹活時戴的大草帽簷上,仔細地看著。
“像他這樣狂奔,一會兒就把馬跑壞啦。”
他皺起眉頭,把手從帽簷上拿下來,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滯留在兩道抬起的眉毛中間。
現在已經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騎馬的人了。他騎著馬一躍一躍地飛奔,左手扶著制帽,右手舉著一面無精打采的落滿塵士的小紅旗子。
彼得羅已經從大道上躲開,騎馬的人從他面前飛馳而過,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他那匹馬向肺裡吸著炎熱空氣的響亮的呼味聲,他張開像灰石頭似的四方大嘴喊道:“警報!”
一溜兒黃色的汗沫落在他的坐騎的蹄子在塵土上留下的印跡上。彼得羅目送著騎馬的人,他的腦子裡只留下了這樣的印象:跑得快累死了的馬沉重的呼哧聲,以及他看了一眼馬的後影時,——那閃著鋼鐵般光澤、大汗淋漓的馬身子。
彼得羅還沒有完全意識到已經降臨的災禍,他遲鈍地看著在塵土上顫動的馬汗沫,看著波浪似的伸向村子去的草原。哥薩克從四面八方剛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