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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借據繳,笑向雲端搏。
長吁語白鶴,但去勿復忘。
世路苦崎嶇,何處容楚狂?
這首詩,可以看出她當時的心境、志趣和抱負。
大學畢業前夕,全班同學為了籌款去日本,她們自編自演新戲,公演後不僅賺了錢,還得到了公眾普遍的好評。她們從日本到朝鮮,又到奉天、大連、天津,一個月的奔馬似的遊覽生活,還是頗有收穫的,朝鮮人民亡國的痛苦,喚起她滿腔悲憤,想到自己的祖國,不禁黯然淚下,中國各地的凋蔽落後,又使她難過不已。回到學校,作了畢業淪文,拿了文憑,從此就算告別那可歌可泣的青年生活,大學三年的歲月已被寫進了歷史。在大學期間,廬隱雖然已經成了文壇上有影響的作家,但她懷著恐懼的心情,又重新真正地永遠地踏進了社會。她懷疑著,試探著,等待著,幻想著,——時間將如何安排祖國的命運和她前途呢?!
四
廬隱大學畢業時才二十二歲,不久就又到了安徽一箇中學任教。在那裡,她嚐到了社會給予的苦頭,她說那雖只有半年的工作,卻使她的心境老了十年。她總是懷著美好的善心去看人,而她得到的卻是傾軋和敵意。
1923年夏,她不顧家庭、朋友的反對和強烈的社會輿論,與有夫人的郭夢良南下在上海一品香旅社舉行了婚禮。廬隱的行為雖然受到許多人(包括最好的朋友)批評,但蘇雪林倒著實為她辯護了一場,說批評者,“不應當拿平凡的尺,衡量一個不平凡的文學家。”
廬隱曾經有過獨身主義,但郭夢良的愛情摧毀了她的理智,她認為:只要有了愛情,什麼問題都沒有了。結了婚,一方面她滿足了,同時也失望了——她理想的婚姻生活和婚後的生活實際完全相反。在不佳的情緒和家庭瑣事中沉浮了半年之後,又繼續努力她的著作生涯,寫出了《勝利以後》、《父親)、《秦教授的失敗》等短篇小說。1925年7月,她出版了第一個短篇小說集《海濱故人》之後不久,不幸突然向她襲來:郭夢良因腸胃病竟一病而逝。這時,她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她的精神受到打擊,心裡充滿了絕望的哀傷。她忍耐著痛苦,帶著孩子,送郭夢良的靈柩回鄉福州安葬。她在郭家居住時,在福州女子師範任教。郭的前妻對她並不壞,只是婆婆太刻薄,處處對她迫害,連晚上點煤油燈都要遭到惡罵,實在無法忍受,便帶著孩子,像一隻沒有篷的小船,被命運驅趕著,從福建漂泊到了上海。在福州,她寫了《寄天涯一孤鴻》,《秋風秋雨》和《靈海潮汐》等短篇和散文,記載著些暗淡生活裡的暗淡日子和構思。
在上海,她擔任大夏大學的女生指導,並在附中任教,住女生宿舍;課餘,夜以繼日地繼續著她的寫作生活。她收入不多,生活很苦,常是滿面愁容,向朋友感嘆自己的命運,責罵男子和愛情害了她。其實,害她的是社會。
北京,是她自幼生長的地方,對她來說,有著特殊深厚的感情。一封朋友的來信把她叫到故都去了。在那裡,她擔任了使她頭痛的北京市立女子中學校長的職務。她說:“當校長真是要我的命。……一天到晚要同那些鬼臉的打官腔的人們會面,並且還要謹慎,還不能亂說一句話。現在不要說作品,真是連文學的感情,也消逝得乾乾淨淨了。”第二年,她辭了職,又到北京師大附中教書去了。
在北京,她還任過平民教育促進會的文字編輯,編的是平民千字課,每日筆不離手,用那一千個基本生字,編成各種常識和歌謠。她這樣死板、機械地工作了一年,便辭了職,準備動手試寫中篇或長篇。
那時候,辦刊物的風氣並不低落,在幾個朋友的努力下,每人出幾百元籌辦了一個“華嚴書店”。“華嚴”,取其文章之彩飾、態度莊嚴之意。書店開張之前,他們辦了一種《華嚴半月刊》,廬隱任編輯,自己並努力寫文章。這時期,她創作的小說、散文和散文詩,多發表在北京《晨報》副刊和石評梅所辦的《薔薇週刊》上,其短篇整合一冊出版,名白《曼麗》。她曾說,這個時期是她的悲哀時期,這本集子裡充滿了悲哀,雖然這是一種淺薄的衷感。她覺得人生不免要死,盛會不免要散,好花不免要殘,圓月不免要缺。這些自然現象的缺陷,使她陷入悲哀和空虛。當時她正讀德國唯心主義哲學家叔本華的著作,隱隱約約服膺了他的“人生——苦海”的悲觀主義思想。廬隱自己也承認這時期是悲哀主宰著她,無論什麼東西,在她看來都有悲哀的色調,人們的每一聲嘆息,每一滴淚水,都能在她心裡得到共鳴,也使她的靈魂得到安慰。她悲哀著走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