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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任道士手下有兩個徒弟,大徒弟姓金,名宗明;二徒弟姓徐,名宗順。他便叫陳宗美。王杏庵都請出來,見了禮數。一面收了禮物,小童掌上燈來,放卓兒,先擺飯,後吃酒。餚品杯盤,堆滿桌上,無非是雞蹄鵝鴨魚肉之類。王老吃不多酒,徒弟輪番勸勾幾巡,王老不勝酒力告辭。房中自有床鋪,安歇一宿。
到次日清晨,小童舀水淨面,梳洗盥漱畢,任道士又早來遞茶。不一時,擺飯,又吃了兩杯酒,餵飽頭口,與了抬盒人力錢。王老臨起身,叫過敬濟來分付:“在此好生用心習學經典,聽師父指教。我常來看你,按季送衣服鞋襪來與你。”又向任道士說:“他若不聽教訓,一任責治,老拙並不護短。”一面背地又囑付敬濟:“我去後,你要洗心改正,習本等事業。你若再不安分,我不管你了。”那敬濟應諾道:“兒子理會了。”王老當下作辭任道士,出門上馬,離晏公廟,回家去了。
敬濟自此就在晏公廟做了道士。因見任道士年老赤鼻,身體魁偉,聲音洪亮,一部髭髯,能談善飲,只專迎賓送客。凡一應大小事,都在大徒弟金宗明手裡。那時,朝廷運河初開,臨清設二閘,以節水利。不拘官民,船到閘上,都來廟裡,或求神福,或來祭願,或設卦與笤,或做好事。也有佈施錢米的,也有饋送香油紙燭的,也有留松蒿蘆蓆的。這任道士將常署裡多餘錢糧,都令家下徒弟在馬頭上開設錢米鋪,賣將銀子來,積攢私囊。
他這大徒弟金宗明,也不是個守本分的。年約三十餘歲,常在娼樓包占樂婦,是個酒色之徒。手下也有兩個清潔年少徒弟,同鋪歇臥,日久絮繁。因見敬濟生的齒白唇紅,面如傅粉,清俊乖覺,眼裡說話,就纏他同房居住。晚夕和他吃半夜酒,把他灌醉了,在一鋪歇臥。初時兩頭睡,便嫌敬濟腳臭,叫過一個枕頭上睡。睡不多回,又說他口氣噴著,令他吊轉身子,屁股貼著肚子。那敬濟推睡著,不理他。他把那話弄得硬硬的,直豎一條棍,抹了些唾津在頭上,往他糞門裡只一頂。原來敬濟在冷鋪裡,被花子飛天鬼侯林兒弄過的,眼子大了,那話不覺就進去了。這敬濟口中不言,心內暗道:“這廝合敗。他討得十方便宜多了,把我不知當做甚麼人兒。與他個甜頭兒,且教他在我手內納些錢鈔。”一面故意聲叫起來。這金宗明恐怕老道士聽見,連忙掩住他口,說:“好兄弟,噤聲!隨你要的,我都依你。”敬濟道:“你既要勾搭我,我不言語,須依我三件事。”宗明道:“好兄弟,休說三件,就是十件事,我也依你。”敬濟道:“第一件,你既要我,不許你再和那兩個徒弟睡;第二件,大小房門鑰匙,我要執掌;第三件,隨我往那裡去,你休嗔我。你都依了我,我方依你此事。”金宗明道:“這個不打緊,我都依你。”當夜兩個顛來倒去,整狂了半夜。這陳敬濟自幼風月中撞,甚麼事不知道。當下被底山盟,枕邊海誓,淫聲豔語,摳吮舔品,把這金宗明哄得歡喜無盡。到第二日,果然把各處鑰匙都交與他手內,就不和那兩個徒弟在一處,每日只同他一鋪歇臥。
一日兩,兩日三,這金宗明便再三稱讚他老實。任道士聽信,又替他使錢討了一張度牒。自此以後,凡事並不防範。這陳敬濟因此常拿著銀錢往馬頭上游玩,看見院中架兒陳三兒說:“馮金寶兒他鴇子死了,他又賣在鄭家,叫鄭金寶兒。如今又在大酒樓上趕趁哩,你不看他看去?”這小夥兒舊情不改,拿著銀錢,跟定陳三兒,徑往馬頭大酒樓上來。此不來倒好,若來,正是:五百載冤家來聚會,數年前姻眷又相逢。有詩為證:
人生莫惜金縷衣,人生莫負少年時。有花欲折須當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原來這座酒樓乃是臨清第一座酒樓,名喚謝家酒樓。裡面有百十座閣兒,周圍都是綠欄杆,就緊靠著山岡,前臨官河,極是人煙鬧熱去處,舟船往來之所。怎見得這座酒樓齊整?但見:
雕簷映日,面棟飛雲。綠欄杆低接軒窗,翠簾櫳高懸戶牖。吹笙品笛,盡都是公子王孫;執盞擎杯,擺列著歌嫗舞女。消磨醉眼,依青天萬疊雲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河煙水。樓畔綠楊啼野鳥,門前翠柳系花驄。
這陳三兒引敬濟上樓,到一個閣兒裡坐下。便叫店小二打抹春臺,安排一分上品酒果下飯來擺著,使他下邊叫粉頭去了。須臾,只見樓梯響,馮金寶上來,手中拿著個廝鑼兒,見了敬濟,深深道了萬福。常言情人見情人,不覺簇地兩行淚下。正是:
數聲嬌語如鶯囀,一串珍珠落線買。
敬濟一見,便拉他一處坐,問道:“姐姐,你一向在那裡來?不見你。”這馮金寶收淚道:“自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