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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於連偶然發現了侃侃而談的訣竅,他於是安排好自己的位置,能夠看見瑪蒂爾德的眼睛。她呢,則在元帥夫人到後不久,離開了藍色長沙發:這是從她那個平時的小圈子裡開小差啊。德·克魯瓦澤努瓦看到這種新的任性舉動,不免灰心喪氣;他的顯而易見的痛苦把於連殘酷的不幸一掃而光。
他生活中出現的這一意外,使他說起話來像個天使;即便一個人的心作了最嚴峻的道德的殿堂,自尊心也能溜進去,所以,元帥夫人上車時心想:“德·拉莫爾夫人有道理,這小教士與眾不同。開頭幾天,大概是我的在場把他嚇著了。事實上,在這個家裡遇見的人都很輕浮;我只看見一些因年老色衰才變得有道德的女人,她們很需要年齡結成的冰塊。這個年輕人該能看出區別;他的信寫得很好,但是我很擔心,他在信中求我指點迷津,實際上不過是一種不自知的感情罷了。
“然而多少人皈依天主就是這樣開始的啊!這個人的情況我覺得有希望,他的風格和有些年輕人的風格不同,我曾有機會見過他們寫的信。不能不承認這年輕教士的文章中有熱忱、深刻的嚴肅和堅定的信念,他會有馬西庸的溫和的美德的。”
第二十七章 教會里最好的職位
就這樣,主教職位和於連,第—次在這個女人的頭腦中聯絡在一起了,她遲早要分配法國教會里最好的職位。這種好處不大會讓於連動心;此時此刻,他的心思用不到那些跟他眼下的不幸無關的事情上去:一切都加重了他的不幸,例如,看見自己的臥室,就讓他受不了,晚上,當他端著蠟燭回來,每一件傢俱,每一種小飾物,都像是開口說話,尖刻地宣佈他的不幸的新細節。
“今天,我還有—件苦活兒,”他回房時對自已說,並且帶著一種久違多時的歡快口氣,“希望這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一樣乏味。”
果然,它比第—封還要乏味。他覺得他抄的東西那麼荒唐,到後來就一行行寫下去,根本不想是什麼意思。
“這比我在倫敦時外交老師讓我抄寫的閔斯特爾條約的正式文獻還要誇張,”他對自己說。
這時,他才想起德·費瓦剋夫人的那幾封信,他忘了還給那個莊重的西班牙人唐·迭戈·比斯托斯。他找出來。果然和那個年輕的俄國貴族的信幾乎一樣地不知所云,模稜兩可,空洞無物,什麼都想說,末了什麼也沒說,“這種風格真是一把風吹琴,”於連想,“在這種關於虛無、死亡、無限之類的玄想中,我看害怕被人取笑這種可惡的心理才是真實的。”
經過我們刪節的這種獨白連續地被重複了兩個禮拜。抄著類似《啟示錄》註釋的東西酣然入睡,第二天神情憂鬱地去送信,把馬送回馬廄時希望看見瑪蒂爾德的裙子,工作,晚上要是德·費瓦剋夫人不來德·拉莫爾府,他就去歌劇院,這就是於連生活中單調乏味的一件件大事。要是德·責莊剋夫人來侯爵夫人家,他的生活就比較有趣了;他可以從元帥夫人帽子底下偷看瑪蒂爾德的眼睛,說起話來也滔滔不絕。他那些別緻而感傷的句子開始具有一種更動人、更高雅的結構。
他清楚地感覺到,在瑪蒂爾德看來,他說的那些東西都是荒謬絕倫的,然而他想以措辭的高雅來打動她。“我說的東西越虛假,我越應該討她喜歡,”於連想;於是,他肆無忌憚地誇大自然的某些方面。他很快發現,為了在元帥夫人眼中不顯庸俗,尤其應該避免簡單而合理的思想。他或者這樣繼續說下去,或者縮短他的誇誇其談,全憑他在必須討好的兩位貴婦眼中看到的是成功還是冷淡。
總之,他的生活不像在無所作為中度日那麼可怕了。
“可是,”一天晚上,他對自己說,“我現在已在抄第十五封了,前十四封都準確無誤地交給了元帥夫人的衛士了。我快榮幸地塞滿她那書桌的所有抽屜了。然而她對待我就像我根本沒有寫過信一樣!這一切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我的堅持不懈會不會讓她跟我一樣地感到厭煩呢?應該承認,科拉索夫的朋友,熱戀里奇蒙的美麗的貴格會女教徒的那個俄國人,當時一定是個可怕的人;沒有人比他更討厭了。”
正如常人偶然後見一員大將在指揮作戰,於連根本不懂年輕的俄國人對美麗的英國女人的心靈展開的攻擊。前四十封信只是請求原諒寫信的冒昧。這個溫柔的人兒也許感到無比煩悶,應該讓她養成接到一些信的習慣,這些信也許比她的日常生活少一些平庸。
一天早晨,於連收到—封信,他認出了德·費瓦克文人的紋章,您忙撕開封口,幾天前他是絕不只能如此急切的:不過是一張晚餐的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