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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親鄰族黨,都是懼怕勢家,總說三姑少年多事。三姑尋著了楊老的這條路,椎心泣血,說要向有司衙門控告。楊老可憐三姑,替她擬了一紙訴狀,中有數句雲:民女不睹父死狀,不敢誣扳某豪。民女不伸父冤情,何以上對老父?民女門衰祚薄,家無男丁。某豪之欺老父以此,某豪之欺民女亦以此!
知縣接到狀紙,暗暗知照勢家,叫他上下打點。果然批了個無據不準。三姑披頭散髮,控府控院,都是一鼻孔出氣。弄到攔輿呼喊,也不過一頓皮鞭藤條,那裡有什麼效果!他母親叫他可止則止。三姑道:“外省官威似虎,吏勢如狼,不肯替小民申理冤枉。京都有都察院登聞鼓,不敢壅蔽不奏,女兒情願間關上道,作最後的末著。”
這鹿邑到北京,足足有二千餘里,還要渡過黃河。三始自從順治十三年父歿,到得順治十六年,計有三載,年紀已過二十,鞋弓襪小,揹負行囊,做這餐風宿露的勾當。過路的人不疑他難民,便疑他逃婢。有時連逆旅主人,不敢收容她,她只在草間倦伏。逢舟喚渡,遇陸趲程,約莫有三個月光景,總算到了輦轂之下,才知道都察院是不易進的,登聞鼓是不易擊的。
刑部既不中用,大理院也不中用。這日是順治十七年立春節,皇帝親祀先農,鹵簿前行,乘輿後發。一隊一隊的護衛,順著輦路走去。正是驊騮上道,鴉雀無聲,三姑也顧不得死活存亡,道旁犯蹕。侍衛官照例拿交刑部審訊。經司員看過狀紙,核過口供,由尚書侍郎復奏上去。次日便下上諭道:這道旁叩閽之民女李三姑,著發回原省,交河南巡撫嚴密審訊,虛坐實究。欽此。
河南巡撫接到此旨,那敢怠慢。刑部吏役,將李三姑當堂驗訖,領了迴文。三姑枷杻滿身,跪在堂下,唱名已畢,便傳祥府縣寄監。行文按察使,遞札鹿邑縣,親提詳鞫。三姑雖是村女,經過多少磨折,於官廳儀注,倒也有點知道。祥符縣領命下去,專待鹿邑縣迎提。這鹿邑縣已經換過人了,下車伊始,極想樹點風骨。年甫二十餘歲,又是甲榜出身,土豪惡佃,他卻絕不聯絡,絕不瞻顧。既然是欽案出在本縣,一面飭典史親赴祥符,提那原告李三姑;一面傳知全班衙役,秘密伺察勢家行動,不准他乘間脫逃。三姑復到鹿邑,桎梏縲紲,招搖過市。
她母親也站在人叢中觀望,並不知是禍是福。次日前往探監,才知此事已上蒙天聽。三姑問問楊家光景,說楊老歿了;晉叔已補雲南普洱鎮總兵,挈眷去了。母女正在敘話,忽見牢子遞進一扇牌來,寫著:立提欽犯李三姑,年二十一歲,河南鹿邑縣人。
三姑把刑具整頓一番,自有伴婆押著。她的母親,早被軍牢驅逐出外。三姑到得堂上,左邊已是那勢家站著,軍牢伴婆,稟告犯人當面。那知縣抬頭一看,見那李三姑形銷骨瘦,步履維艱;正在躊躇間,忽聽三姑厲聲道:“皇上洪恩,今日果見天日了!”
知縣問過一遍,三姑說串謀攘地,置毒殞身是實,並在衵衣內,呈上血跡一片,指定鴆羽。知縣道:“這是證據嗎?”
三姑答應道:“是。”
知縣叫帶被告。那勢家還是衣冠齊楚的遞了親供。知縣便問他:“什麼功名?”
回說:“是監生。”
知縣哼了一聲,叫一併押著候示。便上院稟明一切,先革勢家頂戴,方可刑訊。巡撫準了下來。經不起知縣三拷六問,那勢家已鬼使神差的供認了。知縣定了斬立決的罪名,申詳上去;更發出一篇判詞,曉示大眾雲:勘得土豪某某,起家市井,混跡衣冠。妄行越畔之謀,竟肆蹊田之奪。李某雖為編戶,欲保先疇,不知蜮計之安排,誤中鴆媒之荼毒。捶床一慟,痛伯喈身後無人。礪刃三年,幸緹縈急中生智。該土豪猶復欺矇桑梓,聯絡苞苴,鳴鼓齊暗,覆盆永戴。民女李三姑,歷關山而不懼,排閶闔以上。聞孝能感神,應沐九天之湛露,罰及有罪,免飛六月之寒霜。土豪某某,著照例定為斬立決。孝女李三姑,靜候通詳旌表。此判。
大眾知道勢家已倒,都來安慰三姑。三姑奉母力田,誓不適婿,一切外來的萋斐,概置不聞。到得老母西歸,殯葬如禮。
三姑也普告親族,隨侍父母,到白雲鄉裡去了。其時已是順治十八年。順治升遐,康熙嗣位,又有一番景象。正是:景運垂裳懷故主,老臣負扆立沖人。
欲知後事,且聽下文。
第十四回 平西弱息橫肆蘇臺 留山小妻同幽柏寺
上回說到順治升遐,康熙嗣統。這時吳三桂帶著大軍,已到雲南。永曆遠奔緬甸。三桂定了斬草除根的計策,不論永曆如何哀求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