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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真弄得城亡家破。憑你大家閨秀,也雜著難婦隊裡,暮宿晨徵。這些城鄉婦女,如同驅逐羊豕,蓬頭跣足,慘不忍睹。好在幾個首領,不通文墨,才敢在壁上橫七豎八,寫這幾句,說說苦況。東邊壁上,有錢塘難婦朱袁氏幾首,都被灰塵掩著,零零碎碎。看得幾聯道:“羞君鏡裡三分瘦,愧作人前半點痴。”
又道:“千里關山三寸管,半江風雨一番愁。”
又道:“已破繡鞋經雨滑,半垂羅帕障風微。”
這也不勝幽怨了。只有《對鏡》一絕,算是完全。那詩道:舊歡如夢事如生、飄泊天涯抱病身。
誰是與依同下淚,相憐只有鏡中人!
下面寫著時年二十四。還有武陵十五齡難女的三首,後面和作不少,也無從一一詳記,只錄其原作道:生小盈盈翡翠中,那堪多難泣途窮。不禁弱質成囚繫,衣自闌珊首自蓬。
垂垂紺發未瓜期,錦帳羅幃夢已稀。魂化杜鵑應有日,壁間先寫斷腸詩。
一絲殘息自奄奄,淚落衣裳血色鮮。漫計禿毫空寫怨,有心人見定相憐。
這錢塘武陵,都是浙江杭州的地名。為什麼少女幼婦,盡向北邊避難?因為洪、楊兩度擾亂,杭州巡撫羅遵殿、王有齡,先後殉節,這班逃出的難民,無路可走,無家可奔,只有北方京津,尚是寧謐,閒關跋涉,來尋這一線生機,所以有這種詩句。便是江南一帶,婦女北奔的,亦屬不少。那壁上又有一律道:蕭然行李此經過,只為年荒受折磨。踏破繡鞋穿竹徑,吹殘雲鬢入風渦。叩門乞食推恩少,仰面求人忍辱多。欲賦歸與歸未得,夕陽回首淚滂沱!
詩後寫的是雨辰三歲,江南大亂,流亡殆盡,餘與小姑摒擋北行,中途被劫;沿途乞食,小頓津沽,聞夫族已備車駕相迓矣!回首前事,不禁泫然,感而題此。吳門女子潘王瑛識。
旁邊三首,尤其淒涼。那詩道:銀紅衫子半蒙塵,一盞孤燈伴此身。恰巧梨花經雨後,可憐零落不成春。
終日如同虎豹遊。含情默坐恨悠悠。老夫生妾非無意,留與風流作話頭。
萬種憂愁訴與誰,對人強笑揹人悲。此詩莫作尋常看,一句詩成千淚垂!
三人看罷,回到房中。兆騏道:“我們只看見這幾個能詩的女子,已說得這樣沉痛。那逃不出死在溝壑的,不知凡幾?
逃出來不能作詩的,又不知凡幾?實在令人傷感!“
兆驥道:“這是大局關係,我們也管不得許多。我看這壁上的詩,算這首七律,最為工穩。我卻和了一首,寫出來大家看看。”
兆驥便寫道:愁中歲月客中過,命到臨宮此蠍磨。薄霧掩山迷宿障,罡風吹水卷徽渦。紅妝瘦損生涯冷,翠袖飄零涕淚多。莫漫沿門嗟乞食,有人豆粥渡滹沱。
兆騏道:“詩卻不壞,押字守尤為新穎。我又要來勉和三首呢!”
兆騏又寫道:三五年華月正中,詩工畢竟遇先窮。南轅北轍匆匆裡,太息人生似轉蓬。
落花狼籍誤佳期,不但紅稀綠亦稀。底事姬姜蕉草甚,迴文新織錦機詩。
弓鞋羅襪自奄奄,洗盡鉛華黯不鮮。一讀遺詩一回首,此中情緒我猶憐!
兆驥道:“這詩沉鬱蒼涼,自成變徵,比我強得多呢!”
兆驊本來不喜吟詠,看到騏、驥互角,說道:“我也作一首罷!”便寫道:為誰憔悴歷風塵,小謫人間寄此身。
水復山重幾來去,不堪回問六橋人!
兆騏、兆驥也說音節很好。三人收拾早睡,次晨破曉起來,上車遄發。雞聲茅店,人跡板橋,卻有此種景象。
到得京裡,要去謁見座師、房師。外間傳說御史孟傳金,因為科場舞弊,已上了一本參折。咸豐勃然震怒,逕派侍衛到禮部提取本科中式朱墨各卷,命大臣詳細復勘。諸大臣仰承嚴旨,本來不敢放鬆,經不得載垣、端華、肅順,暗中示意,務要借題傾柏,那各卷簽出謬誤的地方,累累皆滿。如曰字少狹,籤說誤日,已字微挑,籤說誤已;丹除彤庭之類,寫作雙抬,籤說不敬;人名、地名之類,譯音不同,籤說訛脫。
咸豐傳諭從嚴復試。凡中式後業經回籍的,亦須限期趕到。
朱氏三弟兄。只有兆驥簽出點微疵,卻一體準其複試。等到十二月十一日,各處紛紛報到,便在保和殿舉行。載垣、肅順都派了監試。廊下環列侍衛,帶刀巡察。搜檢的解衣脫帽,橫肆摧辱。若有片紙隻字,當即發交刑部。欽命四書詩題,到來已是巳牌時候。監試傳諭,未正齊卷覆命,墨幹筆凍,殿上又是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