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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送王孫。
明年三月桃花浪,君唱傳臚妾倚門。
小匡到了北京,探得潘家父子,為了這事,果然遍告同鄉故舊。朝官聽了,無不髮指,說:“這種人有文無行,會試時不論誰充總裁,填榜過著楊卷,即行撤換,決不使淫兇得志!”誰知發出榜來,小匡卻高高中在第九名。因為前十本已呈御覽,所以不便更易。大眾說道:“只有殿試抑置他罷了。”
小匡寫的一筆米襄陽字,京中大老,都識得的,小匡料定他們要惡作劇,卻換了歐陽率更的筆法,眾人又將他卷羼入十本前列,仍舊取了二甲第三。總算朝考貶做三等,還用了工部主事。小匡大言道:“文章有價,陰騭無憑。我不希罕這六品官,我要款段出都門了,潘家還能奈何我嗎?”
山陽是個淮安屬縣,風氣樸塞,本沒有通儒碩彥。小匡文名藉藉,居然得第而歸,淮人都奉他為師,羔雁盈門,應接不暇。小匡在淮河下面,築了幾間精舍,圖書筆硯還我本來。查女又收些閨閣生徒,替他講解詩句。有時小匡談經敞席,問字停車,查女也在那面綾障解圍,紗帷授課。淮人倒也不問他們前事了,只戲呼查女叫湯夫人,“湯”字是半潘半楊,可算得謔而兼虐。小匡伴著查女,雙飛雙宿,廝守到二十餘年。一切家政紛紜,都是彭夫人處理。有人見過查女的,說他顴骨瘦削,人亦頎長,並不能稱為佳麗,兼且痘瘢滿面,細如粒麻,只以出口成章,為楊顛倒。小匡青氈終老,固然辜負天才,便這五世進士的楊家,至小匡書香竟斬,不更是可惜嗎?朝官為著小匡,每疑淮安士習太偷,獲雋的竟至被擯,小匡因此又不容鄉里。恰值查女一病不起,便作了一副輓聯道:前世孽緣今世了他生未卜此生休查女一班女學生,又作了小傳,替查女解嘲道:再醮之禮,為國家所不禁。《唐書·列女傳》,且以能殉後夫,裒然冠首。蓋以豫讓眾人國士之遇,各有不同也。吾國婚姻之道苦矣!迫於父母,困於媒妁,以不出閨閫為守禮,以不見裙屐為遠嫌。南威西子之容,降而與籧篨戚施為伍。幽傷憔悴,抑鬱以歿。而說者動稱紅顏薄命,嗚呼!其亦知此中人固有難言之隱耶!吾師查先生出身望族,幼即字吳縣潘氏。即笄,奉父命歸於潘。潘戍且死,先生毅然從淮安楊主政歸,蓋心之向楊者久矣!初以未敢抗父,故依潘于都。依潘不終,退而依楊。夫亦行己意而已。若潘猶健在,先生又豈能慷慨請行哉!
天殆使之兩美終合也。主政以先生故,棄官不仕,偕隱者二十餘載。先生知主政深,主政報先生亦厚。先生生於某年月日,歿於某年月日。年四十有九。
這篇小傳,要算得強詞奪理。出在女子手筆,尤覺得恫心駭目。小匡將查女殯葬事畢,煢煢獨處,鰥日常醒,便別了彭夫人,到上海來尋點樂趣。
山陽到上海,只是南北一渡。這時上海租界,已經愈闢愈廣,公共租界以外,什麼法租界、美租界、日本租界,寶山南匯的邊境,為著毗連上海,漸漸劃入。公共租界裡,分出六條馬路,東起黃浦灘,西達靜安寺。歌場舞榭,櫛比鱗次,最著名的叫做四大金剛,不特利屣長裙,自成風氣,便是撥絃度曲,對酒飛觴,也能因人而施,才博纏頭十萬。四人中算陸蘭芬綺年先殞,張書玉遠嫁不還,那林黛玉九度下堂,到得鶴髮雞皮,還在笙歌隊裡遊戲三昧,後來小樓病臥,闃無一人,比花褪紅的琵琶別抱,李師師的簷溜濯足,還要悽楚。結果較好的,只有金小寶。
小寶幼年時候,曾經讀書識字,偏是他父親喜酒嗜賭,將家業典賣略盡,還積了一身的債。小寶年才三五,無家可歸,他父親便將小寶鬻入平康,得點身價。小寶性質明慧,能惹人憐,他的鴇母百順千依,當那錢樹子一般看待。小寶的香巢,在胡家宅左近,便是袁翔甫楊柳樓臺的舊址,紅欄碧帓,不染纖塵。小寶又淺笑輕顰,令人意遠,所以騷人詞客,都徘徊在小寶妝閣,壁間斗方參錯,居然提倡風雅。小匡也曾慕他的名,去過幾次,小寶還贈他一葉蘭花畫箑,小匡自回淮上去了。小寶觸著夙好,在那弦管以外,有時撫弄筆墨。鴛渤畫家病蝶山人,看他歡喜塗抹,慫恿他專心學畫,說:“明季秦淮佳麗顧橫波、卞玉京一流,都以畫蘭得名。”
小寶便蒐集《蘭花小譜》,終朝摹寫,風枝雨葉,映帶坐間。病蝶又苦心指導,叫他淡遠學顧橫波,嫋娜學卞玉京,替他定了一張潤格。報館裡的黃夢畹、李伯元,將小寶又揄揚一番,真是裁縑量素,戶限為穿,小寶長指爪,修容貌,衣留仙裙,彼石華廣袖,小幀大幅的昕夕不倦。
他父親本來貧無聊賴,因為女兒已經恩斷義絕,卻不曾前來囉唣。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