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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反叛”的了。但是這個電影卻好像提醒了我,世界上那麼多不公正存在,怎麼可能沒有“反叛”的需要?所差的只不過在於你是否願意看見,是否願意站起來,行動不行動而已。
最後我就不得不問我自己:那麼你是不是要決定“站起來”,去“行動”?
我真的認真地想了這個問題,然後, MM,我必須誠實地告訴你我的自我發現,你就當它是“懺悔錄”吧。
我發現:是,我知道,中國大陸的婦女在極不人道的工作環境裡,為耐克做苦工,但我不會因而不買耐克的運動鞋。我知道麥當勞為了生產牛肉,大面積破壞了南美的原始森林,而他們的老闆口袋裡塞滿了錢,但我不會因而不去吃麥當勞。我知道非洲很多孩子死於營養不良,但我不會因而勉強自己把每一餐飯的每一個盤子舔乾淨。換句話說,我發現我是個百分之百的混蛋( asshole)。
我是一個“日子過得太好”的年輕人,狠很打我幾個耳光也不為過,但是至少,我清楚看見自己的生存狀態,而且至少,我並不以我的生存狀態為榮。
現在, MM,我好奇你會怎麼說呢?
第9封信 兩種道德(1)
安德烈:
在給你寫信的此刻,南亞海嘯災難已經發生了一個星期。我到銀行去捐了一筆款子。菲力普的化學老師,海嘯時,正在泰國潛水。死了,留下一個兩歲的孩子。我對這個年輕的老師還有印象,是漢堡人,個子很高,眼睛很大。菲力普說他教學特別認真,花很多自己的時間帶學生做課外活動。
說話又特別滑稽有趣,跟學生的溝通特別好,學生覺得他很“酷”,特別服他。我說,菲力普,給他的家人寫封信,就用你的話告訴他們他是個什麼樣的老師,好不好?他面露難色,說,“我又不認識他們。 ”
“想想看,菲力普,那個兩歲的孩子會長大。再過五年他七歲,能認字了,讀到你的信,知道他父親曾經在香港德瑞學校教書,而他的香港學生很喜歡他,很服他——對這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會不會是件很重要的事?”
菲力普點點頭。
安德烈,我相通道德有兩種,一種是消極的,一種是積極的。
我的消極道德大部分發生在生活的一點一滴裡:我知道地球資源匱乏,知道 20%的富有國家用掉 75%的全球能源,所以我不浪費。從書房走到廚房去拿一杯牛奶,我一定隨手關掉書房的燈。離開廚房時,一定關掉廚房的燈。在家中房間與房間之間穿梭時,我一定不斷地開燈、不斷地關燈,不讓一盞燈沒有來由地亮著。你一定記得我老跟在你和弟弟的後頭關燈吧——還一面罵你們沒有“良心”?窗外若是有陽光,我會將洗好的溼衣服拿到陽臺或院子裡去晾,絕不用烘乾機。若是有自然清風,我絕不用冷氣。室內若開了暖氣,我進出時會隨手將門關緊。澆花的水,是院子裡接下的雨水。你和菲力普小的時候,我常讓你們倆用同一缸水洗澡,記得嗎?
我曾經喜歡吃魚翅,但是有一天知道了魚翅是怎麼來的。他們從鯊魚身上割下魚鰭,然後,就放手讓鯊魚自生自滅。鯊魚沒了“翅膀 ”,無法遊走,巨大的身體沉到海底,就在海底活活餓死。我從此不再吃魚翅。
菲力普說,唉呀媽媽,那你雞也不要吃了,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大量養雞的嗎?他們讓雞在籠子裡活活被啄成一堆爛肉,你說人道嗎?
我說,我又不是聖人,我只管我記得的、做得到的。道德取捨是個人的事,不一定由邏輯來管轄。
你一定知道中國大陸有些不肖商人是怎麼對付黑熊的。他們把黑熊鎖在籠子裡,用一條管子硬生生插進黑熊的膽,直接汲取膽汁。黑熊的膽汁夜以繼日地滴進水管。年幼的黑熊,身上經年累月插著管子,就在籠子裡漸漸長大,而籠子不變,籠子的鐵條就深深“長”進肉裡去。
我本來就不食熊掌或喝什麼膽汁、用什麼中藥,所以也無法用行動來抵抗人類對黑熊的暴虐,只好到銀行裡去捐一筆錢,給保護黑熊的基金會。消極的道德,碰到黑熊的例子,就往“積極”道德小小邁進了一步。
第9封信 兩種道德(2)
你和菲力普都會穿著名牌衣服,你們也都知道我對昂貴的名牌服飾毫無興趣。你想過為什麼嗎?
去年夏天我去爬黃山。山很陡,全是石階,遠望像天梯,直直通進雲層裡。我們走得氣都喘不過來,但是一路上絡繹不絕有那駝著重物的挑夫,一根扁擔,挑著山頂飯店所需要的糧食和飲料。一個面板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