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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慾,固然關乎風月;境界分高下清濁,何必盡廢詩書。翻開紙頁,看柴米油鹽,男歡女愛,聽泉聲竹韻,暮鼓晨鐘,不亦樂乎?
但有一點要指出,想達到這一目的,非有深厚的功力作底子不可。雅魯這部《睡城》可謂出手不凡,一步跨越許多作家須多年奔忙方可走過的文學裡程,以年齒論,說他大器晚成當不為過。
我以為,長篇小說《睡城》是讓雅與俗成功地牽了一次手。當然,這僅是一家之言,它究竟如何,還須廣大讀者品評論定。但無論怎麼說,文學作品應兼顧雅俗,勿厚此薄彼,總歸是不會錯的。
以上編後隨想,聊以為序。
二○○六年二月二十八日
第一章 草醫
羽毛如雪
頭頂那枚印記卻鮮紅如瑪瑙
那該是一枚多情的紅豆吧
你孤傲不群 風神瀟灑
詩卷的歌哭裡有你 丹青的淋漓中有你
你輕輕吐出的一串音符
便是一縷熾熱的相思
——《北方的鶴·一》1993?郾8?郾31
從遠處看去,小城的黃昏迷茫而曖昧。
阮大可斜靠在車後座上,眯縫的兩眼看著越來越近的無比熟悉的小城,目光裡有一份親切,一份欣賞,還有一份莫名的躁動。
午後,他被人用車接到省城去看病。臨走時,他見那車還是輛桑塔納,以為病人必是富貴人家。到那裡一看,把他氣個眼藍,原來,病人是個雞。看上去,那雞也就二十七八,可眉眼間透著風塵,說起話來滿嘴的滄桑,她也不對阮大可隱瞞自己的身份,開言便是:“我是雞,我有的是錢,我派人請你是慕名而去,我只求你治好我這病。”說完,還叉開性感的腿,挑逗似的指指自己的私|處,臉上滿是毫無廉恥的笑。阮大可行醫大半生,見多識廣,閱人無數,這等小女子自然不會教他驚訝。他耐著性子,處方下藥,又叮囑一番注意事項,便匆匆離開。他之所以急於離開那隻雞,一則是看不慣她那頗為誇張的富婆做派,二則那從頭到腳咄咄逼人的肉慾教他一陣陣感到憋悶,三來是實在無法忍受那一身因患髒病而散發出的穢臭之氣。
“這年月……”一想到那隻瘟雞,他還是覺著躁。於是,眼前的小城黃昏也因此愈加曖昧起來。
小城其實很美。小城五月的黃昏尤其美。據說,小城始建於隋朝;因而就先天的不能有少女般的清純與秀麗,它看上去更像遲暮的美人,豐稔,慵懶,帶幾分顧影自憐,眉眼體態彌散出懷舊氣息,又像滿懷某種渴求似的。小城也風姿綽約,只是須用別一種眼光去鑑賞。你或許會看出一點消極與病態,可那聲色光影的背後,也埋藏著無限生趣。
在阮大可眼裡,小城永遠是小城。
先看它那調子,熱熱鬧鬧的吧,可熱鬧之中總有那麼一點素淡。大約小城真的年深月久了,看上去就濡染了某些靈氣,街巷兩邊,這一叢,那一簇,綠的是草,紅的是花,紫的是苔,也稱得上萬紫千紅;然而,蒼槐下風蝕的灰牆,窄巷裡雨洗的條石,恰到好處地托出小城的沉靜,走近了,彷彿多年不見的老親故友似的,要跟你絮絮低語呢。高的矮的門樓,滿眼統是紅油油的,門兩旁卻常常站幾株文靜的細柳,或碩大的陶盆裡開一枝羞澀的蘭,默默地沉澱著小城的浮躁。攤販們的吆喝此起彼伏,東西南北地呼應著,嘈雜著,競賽似的,織成嗡嗡營營的市聲。而喧囂之中,一方方綠陰下的青石板上,每日裡必有弈棋的老者捉對成雙,悄無聲息地廝殺,用那楚河漢界的風雨,消解著人世間的滾滾紅塵;冷寂的落子聲不計晨昏地響,偶爾,大如碗口的棋子砰然落下,便覺有聲震屋瓦之勢。然而這聲勢,是能夠在不經意間澄清小城的迷茫的。倘在酷暑逼人的夏日,趁涼的老傢伙們絡繹而至,綠陰下的雅趣還濃些。——小城名人李雪庸有詩為證:“晚來解暑貪涼粥,趕趁街陰綠樹幽。棗杖曾扶鐵柺李,蒼顏才罷洞天遊。袒胸捫蝨排仙姥,�角行棋對野鳩。偶爾南風惡作劇,飛花綴滿老人頭。”阮大可喜歡這份古風習習的情趣,那是一種陳年老調式的,最淡雅不過,又很耐咀嚼。
阮大可也喜歡小城的品格,喜歡它卑瑣中總有那麼一絲似有若無的正氣。這正氣自然談不上是浩然之氣,但也是它的餘緒,是經幾千年的熬煉與取捨留存至今的。它似乎專為小城的卑瑣而存在。阮大可知道,它是小城的底線,像地基一樣深埋著,又時時刻刻教人感受著。它像沙裡的金——渾茫茫之中,亂哄哄之際,不容易看到它;可一旦俯下身去細細搜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