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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上。開往東北的火車又髒又亂,我隨身沒帶什麼東西,又是一個人,輕車熟路的。忍著疲乏、勞累、飢餓和困頓,終於在十一月十八日回到鶴嶺。一路風塵,真像逃難似的。
暮色中我出了站,正慶幸終於回到‘老家’ 時,有兩個人悄悄地靠近了我,不由分說,把我架上一輛救護車。開車的回頭衝我一咧嘴,我認出是於春。正想發問,他向我眨了眨眼;“方大夫,不要怕,請你到我們醫院去,姚淼,唐效、滿青都在那裡。”剛上車時,我還以為‘朱長江的事發’, 牽連於我。沒成想又遇上‘綁架’。
我有話沒話的和他搭訕:“你怎麼開上車了?”:開著玩兒唄。“腸粘連沒犯?”“自打你給我手術後,一直沒犯。有幾次脹肚,放幾個響屁就好了。”不大功夫,車開進了市府大院。於春向那兩人說;“去問問尹祥,咋安排?”那倆人剛進大門,於春就示意我;“快跑!越遠越好。”一看這情形,我明白了幾分,撒開腿就跑…正不知向那跑時,有人拉了我一把。一照面,竟是老武。我驚魂未定,老武脫下大棉襖給我穿上,又把他的狗皮帽扣在我的頭上;“走!先回家。”回舍先進了他家房間。劈頭就問:“人家都往外跑,你咋回來了?”“咋的了?”“魯華沒跟你說?”我還沒見到她。”老武壓低了聲音;“兩派正在備戰,正抓外科大夫呢。”“抓大夫幹啥?”“真打起來,沒外科大夫行嗎?你真不應該這個時候回來。”“真要打嗎?”“兩派都佔據了大樓,總聯以市府大樓為指揮部,紅工以礦務局大樓為據點,看來這場武鬥是不可避免的了。”我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各有後臺的兩派,必有一番較量。
我忽然想起陳慧,“醫院情況咋樣?陳慧呢?”““醫院已被紅工佔領,陳慧也參加護院。”“那我咋辦?”老武鎮定地說:“說不定總聯還在找你。咱倆換換房間。你先在我房間休息,你嫂子去你房間,我去找魯華。”看來是在劫難逃啊。
魯華來了,她的第一句話竟然也是:“你怎麼回來了?”我犯嘀咕;“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嘛”。我把打長途電話的經過一說,魯華恍然大悟;“準是我小弟搞的惡作劇,她模仿我的聲音可像了。”事已至此,考慮再三,再回南方已不可能。鶴嶺附近也無處可躲,又在搶大夫,還不如到醫院。一則那是工作崗位,二則雖是據點,但畢竟是救死扶傷的地方。魯華也同意我的抉擇。
傍黑時,魯華帶來‘院*’的口信,歡迎我歸隊。我全副武裝(冬裝),捂著個大口罩,帶了日用品和牙具,正想去住院部。只聽外面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接著響起敲門聲。鬧騰了好一回,才走了。老武閃進門來;“好懸!你們一定是被盯上了。”“咋辦?”魯華說:“我回醫院叫人。”不一會,開來一輛吉普車,跳下一個人,挎著衝鋒槍,一看是老柴。他護送我進入有荷槍實彈的造反派把守的住院部。
第二十二章 生死場人性扭曲 槍炮聲再演悲劇(22一147)
我被安排住在五樓。任達、于飛、林森都在這裡。始料不及的是;麻璜從牛棚裡放出來,也住在五樓。護院副指揮齊德告誡我;不許隨便出入,有事要請假。任務;一是救治傷員,二是護院。特別強調不要到不該去的地方去。
住院部幾乎成了一座空樓,病人都逃光了,連截癱病人都嚇跑了。底層的門窗,都焊上了手指般粗的鋼筋。只留西側小門,有十幾個護院工人輪流把守。他們都是從礦上抽來的紅工派工人。
我們的活動空間主要在五樓;西側是手術室,東側好像改成了聯絡站。常有造反派頭頭出入,還有幾個現役軍人。我們就住在五樓中間,原五官科的病房裡。一日三餐免費供應,每天三飽一倒,無所事事。林森私下問我:“你怎麼自投羅網呀?”我無奈地苦笑道:“一言難盡!”于飛愁眉不展地問:“南方也有武鬥嗎?”“全國大同小異。”,我知道他惦記著在長沙工作的妻子。從全國的形勢分析,一場大規模的武鬥已難以避免。
聽說宿舍也有可能成為武鬥據點,我忽然慮及宿舍裡的東西,雖不值錢,卻是我的家底。思量之下,我讓魯華去找謝樹榮,把我那隻南方帶來的樟木箱,轉移到他家寄存。
昨晚,鬧哄哄地來了一幫革命小將,把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扔在了大門口。請示軍代表,指示:收治進來,弄清身份。這是個老師模樣的人,整個頭面部腫的像血葫蘆似的,但尚清醒。齊德問他:“哪個單位的?”“六中。”“幹啥的?”“教師。”“誰打的?”“不知道。”“哪派的?”“沒派。”再問,他就不啃聲了。
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