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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鑽出兩個光屁股的小孩,搶大嫂手中的東西,大嫂揚起手,打了小孩一巴掌,“快鑽進被窩去。”大嫂手裡拿著兩個苞米麵窩窩頭,“給!”我接過還有點溫乎的窩頭,禁不住的,湧出了熱淚,眼前的情景,使我百感交集。我摸遍上下,也拿不出什麼東西,表示一點感激之情。就扯下了圍巾,包在了孩子身上,拉著高煤海,衝出門去。大嫂也攆出門來,喊我們站下,我們跑的老遠,回頭看,那大嫂還站在風雪中,揮舞著圍巾呢。
接著,又發動了“大搞代食品”運動。原料是苞米葉、苞米芯,還有細秫杆,還開發了叫“大葉張”的苫房草。先熬成湯,再做成幹餅。反正不缺煤,爐就整天燒著,像熬燙樣的,把這些東西熬成糊狀物,再摻少許苞米麵做成一個個小窩窩頭,蒸熟了像地瓜幹似的,又硬又澀,帶一點苦味,又有一絲甜味,吃了拉不出屎來。再後來,又開發了一種新的營養代食品——綠藻,聽說還是科研成果,可以大量繁殖,但實在難以下嚥。吃進去以後,胃裡熱辣辣的,像有什麼東西攪動似的。隨後,腹脹如鼓,屁都放不出來。這樣的代食品,也不是敞開供應的,要想多吃,必須付出代價。同學們一到中午,就“全副武裝”,冒著風雪下鄉。黑天了才蹣跚著陸續返校。先把撿來的“戰利品”交到食堂過稱,換來幾張代食券,爾後,再去領代食品。小時我沒有捱過餓,不知到飢餓的味道,雖因家變,生活艱難,不管吃啥,肚子總能填飽,按刁澤甫的話說,“你們都是甜水中泡大的。”號召同學們“餓不餓,想想長征二萬五”。但此時彼時,肚子不爭氣,這時說教難起什麼作用。受生理學的啟發,我學會儲存自己減少消耗,禮拜天干脆不起床,省一頓是一頓,捱一天是一天吧。
到了年底,食品成了“洛陽紙貴”。市面上物價飛漲,衝破了各種禁令,出現了黑市交易市場。人民幣貶值,十五元錢只能買一個“大咧巴”(麵包)。一斤餅乾憑糧票也要8—10元一斤。黑市中有用衣物換糧的,還有買賣糧票的。一斤全國糧票,高達五塊錢。賈岱正賣了手錶,花三十元錢,到合江飯店搓了一頓套餐。他邊打飽嗝,邊向同學們吹噓他的壯舉,“這第一道,炒土豆片、白菜湯、半斤大米飯,我三口兩口就吃完了。第二道是炒豆芽,三兩飯,吃的就有些撐著了。服務員問我,還能不能吃,並說:‘必須吃光,不許帶走。如果吃不乾淨,罰款十元。’我咬咬牙,拍拍胸脯,吃了沒問題。這第三道是二兩飯,一碗白菜湯。我吃了足足半個鐘頭,可撐的坐不下,站不起了。”說完,他放了幾個響屁,哈哈大笑起來,“我的英格表,就這麼吃完了。”竟有同學仿效他,“去過把饞癮”。
我班又有兩位退學,一位姓浦,來自綏化縣農村,人高馬大的彪形東北漢子。他因飯量大,耐不住飢餓,先是偷菜窖裡的蔬菜,後是拿食堂裡的菜飯,發展到只要見到吃的,不管公的私的都放入口中,有一次被商店抓住了,送進了派出所,他根本不在乎,願打願罵隨便,就這樣“偷吃不算偷”的滾刀肉,校方毫無辦法,只好勒令退學。這位同學毫不汗顏,大聲告白“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雖然辱沒了斯文,我卻有幾分同情他。臨走時,他握了握我的手,把一紙團塞在我的掌中,一句話也沒說,揹著行李捲,頭也不回,揚長而去。我開啟紙團,竟是一疊飯菜票,一查五斤八兩。拿在手裡,覺得沉甸甸的。民以食為天,有幾人能做到“失節事大,餓死事小”呢。我突然想起了魯迅筆下的孔乙已。
班長包德祿的退學誰也沒想到,他是因為老婆生孩子請假回單位的,再也沒有回來。連行李都是別人來取的,他是“調幹生”,帶工資上學,這樣的好事放棄了,總覺得有幾分蹊蹺。果不其然,我聽文鵑說:“包德祿剋扣貪汙了鉅額的補助糧票,怕引起公憤,造成影響,不敢來上學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一個堂堂七尺漢子,聽說當過衛生兵,又是黨員,竟是如此下作。”我深深感到,這裡和中學不同,不再是單純的學生,平靜的校園了,孰不知在這場馬拉松賽場上,誰還會淘汰出局。
(四—25)
“校辦”讓我去一趟,不知是什麼事,我的眼皮直跳。進了辦公室,沙發上一個小姑娘站了起來,衝著我說,“正是他。”我一愣,想不起在哪見過她。校辦主任熱情的讓我坐下,口氣親切地說:“做了好事也不吭一聲。”並向小姑娘介紹:“他是我校的學習尖子,59(1)班的學習委員方昊!”我一頭霧水。小姑娘走近我,大方地伸出手:“不認識我了?”她調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白大衣。”我一下閃過那女大夫的身影,但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