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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發地泡著茶,滾燙的水倒入茶壺,茶葉逐漸在水中舒展開來,壺裡的湯色由淡變濃。
坐了一會兒,他才看向前方插兜站著的顧颯明,說:“把祁念也帶來了?”
顧颯明說:“他今天休息,等結束了帶他回去。”
琥珀色的茶水咕嚕咕嚕,與瓷白的杯壁映襯,清香繚繞。
祁文至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緩緩開口:“這六年,接受你所不願意接受的這一切,等到今天,難道都是為了祁念?”
半晌,他聽見了回答,一個簡簡單單的“是”字。
明明是早知道的答案,卻還是令他這個當了十幾年薄情父親的心重重下墜,“咚”地,最終宣判的鐵錘終於砸下來,沒留一分力氣。
“那麼濱海度假村的專案繼不繼續做下去,公司究竟變成什麼樣,對你來說重要麼,颯明,既然你可以無條件放棄,總經理的位置可以拱手讓人,不虧嗎?還是因為根本不在乎。”祁文至冷冷問他。
“我沒有放棄,”顧颯明表情鬆弛,“工作不會放棄,祁念也不會。但我會有無數份可以任意挑選的工作,卻只有一個親弟弟。”
有無數條通往強大的路讓顧颯明選擇,而有人天生就適合成為強者。
祁文至聞言,神色裡迸發出些許怒意。
他放棄了,與這個報應互相折磨到今天,他先放棄了,但“親弟弟”這樣的詞彙依舊能挑起他遏不住的惱怒。
“那我在圖什麼,”祁文至閉了閉眼,站起身,沉聲道,“你父親能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一個第二天就可以成為競爭對手的兒子,你告訴我值不值得?”
靜止許久,顧颯明深吐了口氣,說:“祁氏集團從前對我來說毫無興趣,但現在它很重要,它可以不是我的,但我可以支配的全部始終都會是祁唸的。”
“祁念什麼都知道,他從小到大,至今,還是叫您爸爸。您得到了太多了。這個家原本不必如此冰冷。”
祁文至額角跳動,眉間溝壑擰得很深。祁文至定定看著他,平視,是男人之間的較量與承諾,鋒芒猶在。
但總有妥協。
他們之間不談父子感情,然而也有牢不可破的信任,基於“利益交換是相互的”這一原則,包括拿一點溫情換溫情。
就算是為了祁念,這個家不必如此冰冷的。
會議最終在有驚無險中落幕。
祁念等在顧颯明的辦公室裡,不亂走動,他從書架上挑了本手工裝訂的書籍,安靜地在沙發上看。
好像沒過多久,門就被推開了,又合上了一點,顧颯明的聲音出現在門外,還有好幾個人也在說話,談的工作上的事。
祁念尋聲抬起頭,一直望著門口。不一會兒,顧颯明才一個人進來,和祁念相對時目光變得柔和,他徑直走向祁念,問他等得無不無聊。
祁念搖頭。
“餓不餓,”顧颯明自然地接過他手裡的帶回去看,中午想吃什麼?”
祁念認真想了一會兒:“都好。”
他確實是如此,都好。
但他更關心的事並不在此。
顧颯明笑了笑,說:“那我們換點別的東西吃,晚上去爸爸那兒吃飯再吃中餐。”
祁念一瞬間愣住,然後極慢地輕輕點頭,問道:“他有沒有為難你啊?那份轉讓書有用嗎?”
“差一點就為難了,”顧颯明捧著他的臉一擠,很近地湊上去,笑著逗他,“全靠祁念,誰讓冷麵無情的祁董事長唯獨疼他的小兒子多一點。”
好壞,祁念腹誹,嘴唇被迫嘟著,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的滑稽模樣顧颯明才一直笑他。
一點也不莊重了。
但他好高興,無論怎麼樣,無論怎麼樣。
在陳勳安排好女兒的轉學手續,被調往省外後,顧颯明抽空獨自去了一趟療養院。
何瑜自從意圖挑起集團內部鬥爭,使用不光彩手段卻輸給祁文至,連顧颯明幫的都不是她,最終輸了個一乾二淨、七零八落,結局就幾乎塵埃落定。她耗上全部青春和人生,押進去了所有放過自己一次的籌碼,成為一個劊子手,在最後一場豪賭的桌上,依舊沒有贏。
何瑜強撐出來的身體早已虛空,易怒的情緒加重消耗,轉變為經常精神恍惚,狀態時好時壞,總體很差。
但依然執著,蠻橫,絕不接受所發生的一切,最恨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那荒唐的關係,而她依舊總是夢見祁念,是發冷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