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深深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顧颯明轉頭,一眼看見他在車內昏黃燈光下慘白的臉色,飛快地探出另一隻手扶住他:“祁念,你怎麼了?難受嗎?”
顧颯明不等祁念回答,就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帶到後門站著。
說是站著,祁念後背幾乎全靠在顧颯明身上,虛浮的雙腿撐不起多少力,卻在之後一站路的時間裡沒有踉蹌過一下。
他跟顧颯明在就近的下一站直接下了車。
祁念坐在人行道綠化帶的石板凳上,頭頂的香樟樹被夜風搖得窸窣作響,斑駁的樹影落在祁念身上。
他下車後這段時間裡覺得好了很多,只有頭還有一點暈。
顧颯明過了片刻才從報刊亭匆忙朝他走過來,手裡拿著瓶水和一個小盒子。
顧颯明也坐下,把水遞給祁念,手裡拆著小盒子,從中倒出一顆東西,說:“張嘴。”
是顆薄荷糖,祁念張嘴後,被投餵到他嘴裡,粘在舌尖上,釋放出清涼微甜的因子,開始攀附著味蕾蔓延,涼入喉頭。
“把水開啟,喝一口。”顧颯明指揮道。
他看祁念比剛下車那會兒好了不少,就知道祁念是暈車。
祁念如同一顆棋子,撥一下動一下,祁念開啟水瓶蓋,喝了一口,乾燥的唇沾上溼潤,反著微光。
然後他們之間陷入了寂靜無聲的氛圍裡,好似相對無言一般。正前方的馬路上不斷有車呼嘯而過,輪胎碾壓過地面,車身劃破空氣,發出明顯的囂張氣焰也被隔絕在他們之外。
顧颯明感到棘手,這樣的祁念是他焦慮的源頭,不哭也不鬧,像是充滿了疏離與防備,比最開始的針尖對麥芒都沒有好上多少。
顧颯明知道,他要的不是一個單純會聽話的祁念。
他要的是和腦海裡那個無憂無慮的小胖子一樣的祁念。
可好像祁念從始至終都是因為他這個哥哥而傷心難過。
“顧颯明。”祁念慢慢轉過頭,突然輕聲叫他。
顧颯明久不出聲,回應時嗓音有些啞:“嗯?”
祁念看著他,頸側瘦削而流暢的線條影影綽綽沒入衣領裡,校服的肩線從肩膀上落出一截。
他的眼神依然執拗:“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顧颯明把水從他手裡拿過來,扔進手邊的書包裡:“說。”
祁念含著嘴裡的小圓片,微微吧唧了下嘴,說:“今天那個女生,找你說了什麼?”
如果不是看祁念如此認真的神情,顧颯明會以為祁念在顧左右而言他,故意跟他鬧著玩。
他抿了抿唇,簡潔地說道:“她問我有沒有收到昨天她給的東西,然後把情書裡的內容又從簡複述了一遍。”
祁念從顧颯明臉上看不到一絲變化與波瀾,光線太暗的原因不知道起了幾分作用,讓他看起來薄情又給人一些遐想。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明知結局都是被拒絕,還是有那麼多人願意前赴後繼地來賭一賭。
“你不喜歡她們麼,那你喜歡誰呢?”祁念問。
顧颯明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變成了這個,他其實完全沒有義務回答祁念這種問題,顧颯明繃著下巴,緘口不言,像在思索如何回應,眼裡變得與周圍的暮色同樣深沉複雜。
“你是不是誰也不喜歡,”祁念這一晚就披上“懂事”的外衣說了幾句話,這會兒無所畏懼地通通倒了出來,“我覺得不是,你就只喜歡你以前的爸爸媽媽還有弟弟,是不是?”
明明就是傷心了還說這種死犟的話,顧颯明看著他做出的勉強表情,才發覺他從來沒見過祁念笑,忍不住有點心疼。
也難怪顧颯明一開始不能把祁念和那些碎片畫面對上號,在他沒有參與過的這些年裡,祁唸經歷過些什麼,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他倒很輕鬆似的彎了嘴角,低聲說:“誰說的,你說的啊?”
祁念不上鉤了,他們身後是低矮的灌木叢,再遠一點是成片的萬家燈火,祁念心無旁騖地只看著他,眼睛眨的頻次很少,然後很慢地說:“沒什麼人喜歡我的,你知道,你身邊的人,你的同學,朋友,弟弟,很多人,還有我媽媽,都不喜歡我。”
他沒什麼傷心的樣子,講得很平緩,因為這是多麼普普通通的事,而且沒什麼大不了的。
重要的是——
祁念用輕啟的嘴吸了口夜晚微涼的空氣:“那你喜歡我嗎?”
祁念似乎沒想著等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