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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就急了。出生在喊山哨子家裡,神神鬼鬼的事情,我從小就是耳濡目染的,見到死了的陳付父親進來,我心裡雖然害怕,但卻明白這是“鬼託事”。
許多人生前有許多未盡的事情,死了以後心裡不甘,會想方設法把自己生前的願望執念託付給活著的人,這就叫鬼託事,我見到聽到的很多,所以他的話,我自然深信不疑。
但是他給我託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卻是父親的事情,加上之前父親在我床邊跟我說的那些話和我無緣無故溼透了的被褥,幾件事聯絡在一起,我心裡就怕的要命。
見到陳付父親走出了屋門,我急忙追了上去,又問:“陳爺您剛才說什麼?我爹他怎麼了?”
陳付父親一邊木然地向前走著,一邊跟我說:“你爹讓你和你爺到馬營河裡撈他去呀,他被淹死了。”
聽了他的話,我的頭皮頓時就跟炸開了一樣。這話如果是一個活人來跟我說的,我可能不但不會相信,還會劈頭蓋臉地罵他。但這是一個死人來告訴我的,卻不由得我不相信。
人可以騙喊山哨子,但鬼不敢。
我心裡又驚又懼,一時有些慌神。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這才想到趕緊去喊爺。
我正準備去敲爺的房門時,爺卻已經穿戴整齊出來了。我一見爺,眼淚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哽咽著對爺說:“爺,剛才陳付他爹跟我鬼託事了,說爹淹死在馬營河裡了。”
爺的臉色特別陰沉,他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褂子,說:“我已經知道了,去找三根草繩來,咱們去馬營河。”
馬營河其實不是條河,因為裡面並不是經常有水,稱它為峽谷也許更加貼切一些。
只有每年立秋前的七天,馬營河裡才會淌水。但是在這七天裡,九家窯每天都會死一個人,這個現象千百年來從來都沒有變過。九家窯的人把這七天稱為七魂出關,在大家的心目中,這七天裡死的這七個人,都是給河神獻了祭了,他們被河神收去當了僕役,所以河神就會保佑九家窯來年風調雨順。
父親暴斃的那天正好是七魂出關的最後一天。但他本不應該死的,因為在他之前,那一年的七個人已經死夠了,陳付的父親是第七個,他死了以後,當年的七魂出關已經算是徹底結束了,千百年來的經驗告訴人們,立秋之前九家窯是不可能死人了。
可是父親偏偏就成了第八個。
當我和爺趕到馬營河裡,找到父親屍體的時候,我的心裡便升起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父親的屍身平躺在淺淺的一層淤泥裡,嘴裡鼻子裡灌滿了沙子,臉色青紫青紫的,眼晴瞪的很大,像是死前遇到了極為驚恐的事情一樣。
我見到父親的屍身,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忍不住哭嚎了起來。
父親淹死在了一層剛剛沒過腳面的淤泥裡,那點兒淤泥就算小孩子摔在裡面也不會要了命。尤其是,父親死去不到五六個小時,但屍體卻像是在水裡泡了好多天一樣,渾身已經浮腫,還散發著隱隱的屍臭。
我哭的傷心,爺卻沒有掉一滴眼淚。他站在父親的屍身邊上,臉色黑沉地看著夜色裡黑黢黢的馬營河,雙手使勁地攥著拳,攥的骨節咯蹦咯蹦直響;嘴唇不住地顫抖,牙關也緊緊地咬著,看上去像是恨極了什麼人的樣子。
我哭嚎了很久,爺突然一把就把我拎了起來,黑沉著臉說:“黑娃子,莫哭了,咱們領你爹回家!”
爺說完,拿過了我帶來的三根草繩,把父親的屍身綁在他的後背上,邁著蹣跚而又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著我家的方向走去。
我跟在後面,眼淚怎麼也收拾不住。那時我不知道父親的暴斃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我從此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從小便沒有母親,是爺和父親把我養大的,多少年以來,我早已習慣了父親的保護,不管是遇到什麼樣的難事,一想到父親,就覺得充滿了力量,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一向強大的父親會突然之間以這樣的方式倒下。
父親暴斃了以後,九家窯的人沒有一個人前來哭喪,是爺一路揹著父親的屍身,把他葬在了桃核泡子邊上的。連父親的棺材,都是爺命令祭河坡子上的鬼獻出來的。
第二章 祭河坡子
爺一直把父親的屍身背到了家裡,我幫著爺替父親清洗了身子,換好了壽衣,之後安置在了堂屋的正中,設了靈堂,拉了孝幡,入殮、哭紙、誦經度魂等等一系列喪儀都是爺親自做的,整整兩天,我家裡沒有來過一個人。
第三天凌晨,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