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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拿草繩把父親的屍身綁在了背上,拿出了他多年不曾用過的骨哨子,又把父親生前用過的骨哨子交到了我的手中。
喊山哨子兩件寶,骨哨子鐵板腳,爺爺把父親的骨哨子給我,這就是要我做下一代的哨子爺了。我手裡捏著骨哨子,又想起父親生前吹著他時的樣子,眼圈又一次紅了。
爺回頭對我說:“黑娃子,舉著你爹的引魂幡子在前面走。不要怕,不要哭,咱從祭河坡子上去,把你爹葬在桃核泡子邊上,讓那孽障瞧一瞧,我們哨子爺代代都有人,不但活著能制它,死了照樣能制它!”
我聽爺爺的話,在前面舉著引魂幡子走,爺爺揹著父親跟在後面慢慢地行,先是繞著我家的院子轉了一圈,之後便沿著馬營河河沿一路往南,直往祁連山裡走去。
那會兒的天色還是黑沉黑沉的,沒有一點兒光亮,但我卻能清楚地看清腳下的路,約莫走了一個小時的樣子,便和爺來到了祭河坡子下。
祭河坡子是九家窯的一處禁地。這裡其實是馬營河上游的一處崖壁,每年七魂出關時死的那七個人,都會被九家窯的人葬到祭河坡子上,葬法有點兒類似於南方的懸棺。
在九家窯人的心目中,每年死掉的那七個人是九家窯的英雄,是河神的僕役,所以不能像其它人一樣,死後修墳建墓入土為安,應該懸棺崖壁,永世受河神驅使、保九家窯平安。
祭河坡子橫亙在九家窯與祁連山的必經之路上,靠山吃山的九家窯人,只有在喊山哨子的帶領下才能從這裡往來於祁連山與九家窯之間。如果沒有喊山哨子的帶領,尋常人只要路過祭河坡子,最後不是暴斃就是瘋掉,總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也因為此,九家窯的人敬畏喊山哨子,也更加敬畏所謂的河神。
但是從來沒人認真地想過,被他們視若神明的所謂河神,為什麼每年都要奪走七個人的生命,為什麼他們不能正大光明地路過這片祭拜河神的地方。
我以前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只覺得九家窯人愚昧,但當我後來經歷了許多事以後,才切身體味到了九家窯人千百年來深深的無奈。
來到祭河坡子,爺讓我停了下來。他站在一溜安置懸棺的崖壁下面,拿出骨哨子吹奏了一陣,之後對著崖頭喊:“爺爺的好兒子亡了,現在缺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也沒有三牲六禽十八樣供果,爺爺我現在把我兒的屍身放在這兒,限你們在我這一段安魂曲吹完之前都給我置辦齊了,再給我派來抬棺的“八大金鋼”,爺爺我要把我兒葬在核桃泡子邊上去!行動慢的爺爺讓你們永世不得安生!”
爺說完,又轉過身對我說:“孫兒過來,站這兒讓他們瞧清楚了,以後你就是這馬營河的哨子爺,哪個小鬼孽障敢呲牙,你就給我收拾它狗日的。”
那會兒我對哨子的事情也略微懂一些,我明白爺這是在對著祭河坡子上的鬼喊話。
對於哨子來說,天生的使命就是抓鬼打鬼,我知道爺這是在給我提氣壯膽兒,所以也端著架勢有模有樣地接話兒:“誰敢呲牙,我就收拾它狗日的。”
聽我這麼說,爺疼愛地抿了抿我的頭,顯然是很喜歡。之後他便不再說話,站在崖頭下面吹起了骨哨子。
骨哨子的聲音一響起,祭河坡子上便颳起了一陣陰黢黢的風,我站在爺的身邊,似乎能聽到在那哨音和風聲中夾雜著許多人跑來跑去的腳步聲。
再過一會兒,我便清晰地看到,在黑沉黑沉的祭河坡子上,數十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正在不停地忙碌著,他們有的宰豬殺羊,有的擺放供果。有八個人抬著一口漆紅的棺材來到了父親的屍身邊上,又是磕頭又是作揖,末了小心地把父親的屍身裝入了棺材之中。
我知道他們都是鬼。
這些鬼一個個都是大胖子、腫泡眼,臉上慘白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每個鬼的背後,都拖著一條長長的水印子,像是隨身帶著灑水壺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鬼是常年被泡在水裡的。
那時的我不知為什麼,對這些鬼既沒有絲毫害怕的感覺,甚至連一點兒反感都談不上,反而覺得他們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有一件事讓我疑惑了很長時間——一個女鬼沒有像其它鬼一樣忙來忙去,而是一直圍在我身邊轉來轉去,不停地打量著我。
我想把她趕跑,可是任我怎麼嚇唬都無濟於事。轉頭向爺求助,爺卻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接著吹他的骨哨子去了。
我被那女鬼看的發毛,心裡就來了火氣。那時我還沒有學什麼抓鬼打鬼的本領,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