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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盒、空罐頭筒弄得狼藉一片,然後,毫不顧惜地拍拍屁股開路走人。這溜平房,本是前清的奏事處,從親王至御史,凡單銜遞奏封章,皆須至此親呈;在京部院和各省督撫的奏件,也在此轉交,以保證直達御前,任何人不得從中攔阻。時過境遷,當年的樞密重地,如今一文不值,便移其舊址經商,化腐朽為神奇,這是當前中國最為尋常的景象。景運門對面,從內右門到西側隆宗門那端,歷來蕭瑟清靜,或許是隆宗門終年緊閉的緣故。記得十幾年前,隆宗門前立有說明牌,記載嘉慶十八年天理教教眾在太監策應下,攻打皇宮至此處,並在門匾上留下一個箭鏃云云。現在不時興階級鬥爭,牌子便消失,就像神武門內迎面的照壁上,當年赫然寫著毛主席語錄:“封建皇帝的城池宮殿還不堅固嗎?人民一起來,一個個都倒了。”“文革”結束後,便重新整理為故宮導遊圖了。——其實,隆宗門的說明牌,倒很能激起金庸、梁羽生迷追思風塵俠客陳家洛、呂四娘們的無窮想象。我每次去故宮,必往隆宗門那一帶走走。因為這邊的牆根,也有對應的一排平房,正是當年的軍機處值廬(辦公室)。
從這裡轉入內右門,西長街以西,包括養心殿和西六宮在內的若干殿宇,是雍正以降清廷大部分決策的發源地。我之所以去軍機處蹀躞,大約是有點思古之幽情,想體驗一下當年奕、翁同、榮祿們在此處理國務的感受吧。清朝基本沿襲明朝統治體制,設立內閣,輔佐皇帝辦理國家政事。內閣以大學士為首領,人們通常把大學士稱為宰相。從歷史上看,君權與相權從來是一對矛盾。這種矛盾,伴之太監弄權,在明代發展到極點。故清初又設議政處,由八旗王公貝勒組成,凌駕於內閣之上,但又造成議政王大臣專權跋扈。清軍入關時,順治帝福臨是個小孩,由多爾袞攝政七年。直到多爾袞去世,福臨才獲掌權。康熙帝玄燁繼位,也受四個輔政大臣控制。他靠內臣索額圖殺鰲拜,又造成索額圖擅權和以後的明珠擅權。玄燁為了削弱王權、增強皇權,在宮內另設“南書房”,票擬諭旨,以分議政處之機要權。到了雍正八年(1730年),雍正帝胤利用對準噶爾用兵,設立軍機房,從大學士、尚書、侍郎中選拔人員組成,每天覲見皇帝,商議處理軍國大事,並且以面奉諭旨的名義,對各部門、各地方官員釋出“最高指示”,成為朝廷的“書記處”,從而架空議政處和內閣,使得封建王朝中央集權達到頂峰。軍機處的全稱是“辦理軍機事務處”,根據清末文廷式的考證,“軍機”二字,出典於《南史·顏竣傳》:“竣出入臥內,斷決軍機。”
作為皇帝最親近的輔臣,他們的辦公室與養心殿僅僅一牆之隔。除了皇宮,在圓明園、承德避暑山莊,以及後來的西苑、頤和園,也都有軍機處的辦公場所。 雖然軍機大臣位極人臣,但在皇帝眼裡畢竟只是奴才,所以辦公室簡陋得難以想象。靠牆是炕床,佔了房間一半面積,還有若干桌椅。傢俱上覆蓋著藍布,積滿白花花的歲月灰塵。屋頂裝有天花板,更顯得房間低矮,與高大神秘空曠的宮廷殿宇恰成明顯反差。東面牆上,有黯淡發黑的咸豐帝題匾“喜報紅旌”。但這位不幸的天子,在位十一年,面對外患內憂,報捷的紅旗,恐怕只是一種想象和企求。在我印象中,軍機處從未向遊人開放過。每次參觀,只能趴在迷濛的窗前,窺看黝黑的內景,自己覺得寒磣,想想當年的使用者,肯定也寒磣。
二
作為一個農業文明的國度,中國人長期有著早睡早起的習慣。皇帝在清晨處理政務,住在紫禁城外的軍機大臣只能起得更早。 從軍機大臣王文韶的日記看,他一般在寅初(凌晨3時)入值。光緒七年元旦是醜正(2時)到值廬。散值的時間,多在辰初或辰正(7至8時)。又看曾紀澤日記,他在北京以四五品京官候補時,過得很閒散。一般在辰正起床,子時至醜初(晚11時至凌晨1時)入睡。當被任命為出使英法大臣,進宮呈遞謝折並謁見軍機大臣那天,卻是醜初二刻(1時半)入景運門的。清亮的月光照映著巍峨黑暗的宮殿群落,照映著宮殿飛簷上安坐的仙人和小獸塑像,給人幽深獰厲的感覺。從東華門入宮走往軍機處的長長通道上,沒有路燈。不知大臣們是自己打燈籠,還是由太監或護軍伴送?我沒有凌晨入宮的經歷,但有一次,在第一歷史檔案館訪呂小鮮兄,談至甚晚,再穿過暮靄深沉、曠無一人的太和殿廣場出東華門,已有難以名狀的心情。而在舊時,統治者要求臣下的,正是那無可名狀的敬畏和恐懼。不過,把上朝時間提早到如此程度,似乎也有點過分。無怪英國曆史學家季南教授()在談到駐京外交官晚間缺乏社交活動機會時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