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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邱同紙板夫人、孫科員同“牙科展覽”夫人的家庭瑣事為全書的“緯線”,縱橫交織,構成全書的內容。其中,張大哥以“男性媒婆”的身份出現,而吳、邱、李三位科員則分別同太太展開不同規模的“家庭大戰”,特別是吳太極與方墩太太為十三妹大動干戈,而當小趙也為十三妹上門糾纏時,吳太極與方墩太太又一致“槍口對外”,同小趙混戰一場。這些家庭,這些人們,面對的情勢嚴重,他們痛不欲生,但是後來卻又煙消雲散,歸於 平復,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事後方墩太太高高興興地向曾經挨她辱罵的老李“道歉”,並告訴老李她與吳太極不再離婚,“好歹的混下去吧!”“左不是混吧,何必呢!”邱太太也不再同老邱鬧離婚:“大家混吧,不必叫真了,不必。只要他鬧得不太離格,我就不深究。”邱太太想明白了:“他是科員,我跟他一吵;不能吵,簡直的不能吵,科員!……”就是最富於獨立精神的馬少奶奶,在她所憤恨的馬先生突然回來以後,也由怨惱轉而為屈從。全書的結局是人們經歷了一段風波之後,又照舊生活下去,平靜而又凝滯。這個構思本身就是富於幽默和諷刺意味的。魯迅稱讚《死魂靈》的諷刺藝術時曾經說:“這些極平常的,或者簡直近於沒有事情的悲劇,正如無聲的語言一樣,非由詩人畫出它的形象來,是很不容易覺察的。然而人們滅亡於英雄的特別的悲劇者少,消磨於極平常的,或者簡直近於沒有事情的悲劇者卻多。”(注:《幾乎無事的悲劇》,《且介亭雜文二集》。)《離婚》正是從人們“極平常的,或者簡直近於沒有事情的悲劇”中,看出了可笑之點,指給了人們。然而它所引起的不是開懷的大笑,而是一種苦笑,一種含淚的微笑。在苦笑或含淚的微笑中引起深沉的思索:這樣的生活,再不應該繼續下去了!苦澀的笑裡包含著某種生活的哲理,喜劇的形式下包含著悲劇的內容。老舍筆下的幽默既是一種獨特的風格,又是表達主題思想的獨特的藝術手段。
用“廓大”的方法,造出幽默的場面或情境。“廓大”同誇張,所指是一種藝術手法,但魯迅認為用“廓大”一語更準確一些,“‘誇張’這兩個字也許有些語病”,因為“誇張”容易引起誤解,以致造成描摹的失實;而任意誇大,是諷刺最忌諱的事。“漫畫雖然有誇張,卻還是要誠實。”“因為真實,所以也有力。”(注:魯迅:《漫談“漫畫”》,《且介亭雜文二集》。)這裡講的 是創作諷刺作品如何堅持現實主義美學原則的問題;創造幽默的情境也應當堅持這樣的美學原則。老舍自己曾經講過:“多數的幽默寫家是免不了順流而下以至野腔無調的”(注:《我怎樣寫〈離婚〉》。)。在《離婚》中,老舍一方面“立意要它幽默”,另一方面卻又留意“把幽默看住”,“不准它把我帶了走”,(注:《我怎樣寫〈離婚〉》。)這裡講的是在創作幽默作品時應當堅持現實主義美學原則的問題。所謂“把幽默看住”至少有這樣兩個意思:一個是講究幽默而又注意真實性;一個是幽默應當為刻劃人物性格服務。即以“廓大”的藝術手法的運用而言,情形也應當如此。《離婚》中幾個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徵,都有“廓大”的情況,然而這種“廓大”不是任意的誇張,而是把物件的某些特徵加以集中、凸出、強調,雖“廓大”而不失其真,凸出而又合情合理。比如作品寫張大哥的生活習慣:
以天氣說,還沒有吃火鍋的必要。但是迎時吃穿是生活的一種趣味。張大哥對於羊肉火鍋,打滷麵,年糕,皮袍,風鏡,放爆竹等等都要作個先知先覺。“趣味”是比“必要”更文明的。哪怕是剛有點覺得出的小風,雖然樹葉還沒很擺動,張大哥戴上了風鏡。哪怕是天上有二尺來長一塊無意義的灰雲,張大哥放下手杖,換上小傘。
襟前有個小袋,插著金夾子自來水筆,向來沒沾過墨水;有時候拿出來,用白綢子手絹擦擦鋼筆尖。提著濰縣漆的金箍手杖,杖尖永沒捱過地。……張大嫂給汗衫上釘上四個口袋,於是錢包,圖章盒——永遠不能離身,好隨時往婚書上蓋章——金錶,全有了安放的地方,而且不易被小綹給扒了去。放假的日子,肩上有時候帶著個小照相匣,可是至今還沒開始照相。
張大哥的這些生活習慣,如果分散地看,也沒有什麼特別使人注意的地方。但一經作家的集中和廓大,就如同使我們在顯微鏡下觀察病菌一樣,非常清晰地看到了生活中這樣一種怠惰、庸俗、虛榮的性格,以及在灰色的生活中如魚得水似的優遊的風度。這是飽食終日、苟且偷安、左右逢源、自鳴得意的某一些小官吏、小職員放大的肖像畫。
幽默意味的造成並不全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