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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之處。他所以寫北平居民的淪陷生活,還有一個直接的原因:胡潔青為他提供了一些真實的背景情況。一九四三年秋天,胡潔青由北平到了重慶。她回憶當時的情景說:
到了重慶,大後方的朋友們紛紛到我們家來,聽我述說日本侵略者殘害中國人的獸行。他們問這問那,打聽得非常詳細。每當這時候,老舍就點著一根菸,皺著眉頭,靜靜地坐在一邊陪著聽。兩三個月的時間,我把四、五年間所見、所聞、以及我的感想和憤慨,對著一批一批來訪的朋友們反覆地說了幾遍。慢慢地,朋友們之間這方面的話題談得不多了,老舍卻開始忙碌起來。他仔細地詢問日本侵略者在北京的所作所為,市民的反應如何,挨著個兒地和我漫談北京親友和一切熟人的詳細情況。我說某家死了人,大家怎麼樣熱心地去幫忙,他就把那家辦喪事的一些細節繪聲繪色地補充上去;我說某人當了漢奸,他就把那個人吃什麼,穿什麼,見了什麼人說什麼的神情,一一表演給我看,好象他也在淪陷區的北京住了四、五年似的。我佩服他對北京和北京人的瞭解,那麼深,那麼細,那麼真。這種漫無邊際的漫談,又談了很久,終於,有一天他對我說:“謝謝你,你這次九死一生地從北京來,給我帶來了一部長篇小說,我從來未寫過的大部頭。”又說:“抗戰以來,‘文協’號召作家‘文章下鄉’‘文章入伍’,我不能‘天橋的把戲只說不練’。你看,前幾年我是集中力量寫通俗文藝和戲劇,這在抗戰中,非常需要,今後還得寫。寫好通俗文藝也非常不容易。不過,我是寫小說的出身,對寫小說有癮啊!”說完,他笑了。他這個人從不亂吹“想寫這個”“想寫那個”,而是有了十成把握再對別人宣佈,對我也是如此。他一說,我準知道這部“空前大部頭”的長篇小說算是有了。
這就是他的近百萬字的三部曲《四世同堂》。(注:《老舍夫人談老舍》。)
經過一段時間的構思,老舍於一九四四年一月開始動筆寫這部長篇小說。他計劃寫三部,共一百段,約百萬字,用兩年的時間完成。但是貧病交加的生活處境,以及對動盪不安的戰局的憂慮與關切,大大降低了他的寫作效率。尤其是一九四五年,他的身體非常壞,春初患瘧疾,夏天又因貧血而時常頭昏,秋季又受盡了腸胃病的折磨,真可謂窮愁潦倒,時日難耐。老舍說:“這些病痛時常使我放下筆。本想用兩年的功夫把《四世同堂》寫完,可是到三十四年(即一九四五年——引者)年底,只寫了三分之二。這簡直不是寫東西,而是玩命!”(注:《八方風雨》。)作家勞動的艱辛,於此可見。
《四世同堂》第一部《惶惑》從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十日起,在重慶《掃蕩報》連載,至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續完;第二部《偷生》一九四六年十一月由晨光出版公司出版單行本,以上兩部共計六十七段。第三部《饑荒》則是老舍在美國期間完成的,一九五○年五月在上海《小說》第四卷第一期開始連載,至一九五一年一月第六期載到第二十段時突然以“終了”收篇。這樣,一百段的《四世同堂》,就變成了八十七段。直到一九七九年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和四川人民出版社分別出版這部書時,仍是八十七段。一九八一年年初,胡潔青突然得到老舍在美國期間協助艾達·普魯伊特翻譯的《四世同堂》英文縮寫本,這個縮寫本竟包括了《小說》月刊未刊出的最後十三段。這個發現使《四世同堂》復原了一百段的面貌。馬小彌又一次承擔了由英文譯中文的工作,近百萬字的完整的《四世同堂》,首次和讀者見面了。如同《鼓書藝人》一樣,《四世同堂》的這個遭遇也是不平常的,它的完整的復原,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事情。
充滿恥辱與悲苦的時代
《四世同堂》的故事是在北平西城一個名叫“小羊圈”的普通小衚衕裡展開的。這個衚衕的特點是,形狀頗象一個葫蘆,既有很細很長的葫蘆嘴和脖子,又有十分寬敞的葫蘆“胸”與“肚”。據考察,“作者筆下的小羊圈就是作者本人童年的故里”(注:胡潔青、舒乙:《記老舍誕生地》。)。因為熔鑄著作家自己的真實的生活經歷,所以開卷之後,作家對於故事所發生的環境與人物的交代,就顯得異常的逼真並充滿沁人肺腑的濃郁的生活氣息。
有著古老歷史和奇特形狀的“小羊圈”衚衕,雜居著幾十戶職業不同,經歷各異的家庭。老舍以細膩的筆觸,真實而又生動地描繪了他們在北平淪陷後的生活經歷。故事的主線是祁老者一家的遭遇,由此而聯及整個衚衕,以及當時北平社會的各色人等,在廣闊而又複雜的歷史背景上,反映了抗日戰爭時期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