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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稍遠處被斗篷蒙著的兩具屍體。斗篷底緣露出了笨重的德國皮靴。再遠處——在這廢墟的後面,包圍圈以外,兩具屍體後面,——婦女們在揀磚頭;看守已把她們忘之腦後,此時正在引頸翹望,瞧著黑色的“霍爾赫”。
一聲命令,士兵們即時立正,一個年輕的中尉走到將軍面前作了報告。他報告的聲音很響,斯維茨基從中得悉,在地底下有一名俄羅斯士兵:早晨他射倒了兩個巡邏兵,追逐結果是把他趕到了這個沒有第二個出口的掩蔽室裡。將軍聽取了報告,小聲對少校說了點什麼。
“猶太!”
斯維茨基脫下帽子。他已明白要他做什麼事情了。
“在那裡地底下,有一個俄國狂熱分子。你下去,勸服他自動放下武器。假若你留在他那裡不出來,那就用火焰噴射器把你們燒死,假若你一個人出來,而他留在裡面,那就把你槍斃。把電筒給他。”
斯維茨基跌跌撞撞地踏著碎磚慢慢下到黑暗裡去。光亮逐漸消失,但是碎磚地很快就到頭了:出現了一條堆滿碎磚的通道。斯維茨基打亮了電筒,剎那間從晦暗中傳來了暗啞的聲音:“站住!我開槍啦!”
“別開槍!”斯維茨基停住後喊道,“我不是德國人!請不要開槍!他們派我來的!”
“照一下自己的臉。”
斯維茨基馴服地掉過電筒,在明亮的燈光中眨巴著視力甚弱的眼睛。
“過來吧。照著點腳底下。”
“請別開槍,”斯維茨基一面央求,一面艱辛地沿著通道走,“他們派我來勸服您出去。要是您拒絕的話,他們就要把您燒死,把我給槍斃……”
他沉默了,突然感覺到自己附近的什麼地方有深沉的呼吸聲。
“把電筒關上。”
斯維茨基摸了摸按鈕,燈光熄了,濃重的晦暗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
“你是誰?”
“我?是猶太人。”
“翻譯?”
“有什麼兩樣呢?”斯維茨基沉重地嘆了口氣,“我是誰——這有什麼兩樣呢?我曾經忘記過我是猶太人,然而他們又提醒我這一點。於是現在我又是個猶太人了。我只不過僅僅是個猶太人而已。他們將把您燒死,而把我槍斃。”
“他們把我驅趕到陷阱裡了,”一種沉痛的聲音說道,“在亮處我視力很壞,所以他們把我趕進了羅網。”
“他們人很多。”
“反正我也沒有子彈了。我們的人在什麼地方?你聽到什麼訊息嗎?我們的人在哪裡?”
“您知道嗎,傳出了風聲,”斯維茨基壓低了嗓音,悄聲說,“傳出了好訊息,說德國人在莫斯科城下潰敗了。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們的莫斯科怎麼樣?德國人沒佔領莫斯科吧?”
“沒有,沒有,您怎麼啦!這是千真萬確的。他們在莫斯科城下被擊潰了。在莫斯科城下,您懂嗎?”
在晦暗中他倆出乎意外地笑開了。暗啞的笑聲裡充滿了勝利的喜悅,斯維茨基都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現在我可以出去啦。現在我應當出去,我要最後一次正面瞧瞧他們。幫幫我的忙,同志。”
“同志!”一種驚異的聲音咕嘟一下從斯維茨基的喉嚨裡掙脫出來,“您說的是‘同志’?……天哪,我以為我永遠也聽不見這種稱呼了!”
“幫幫我。我的兩條腿不知怎麼有點不聽使喚了。讓我扶著你的肩。”
一隻皮包骨的瘦手抓在小提琴手的肩上,斯維茨基感覺到臉腮上撲來喘吁吁的呼吸氣息。
“走吧。不用打電筒:在黑暗裡我看得見。”
他們緩慢地順著通道往外走。斯維茨基從這位陌生人的呼吸來判斷,他每移動一步都忍受著巨大的疼痛。
“你告訴我們的人……”陌生人聲音很輕他說,“等我們的人回來的時候,你告訴他們,說我儲存著……”他突然遲疑了一下,“不,你告訴他們,說我沒有把要塞交出去。讓他們搜尋一下。讓他們把所有的掩蔽室都挨個兒查一查。要塞並未陷落。要塞沒有陷落:它只是流盡了血。我是它最後的一滴血……今天是幾號?”
“四月十二號。”
“二十歲。”陌生人苦笑了一下,“可我錯數了整整七天……”
“什麼二十歲?”
陌生人沒有回答,往上走的整個路上他們都再也沒有作聲。他們吃力地踩著碎磚,爬出了洞口,在這裡陌生人鬆開了斯維茨基的肩膀,挺起腰,兩手交叉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