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卻是掉轉了個方向,那數十人同時拉轉馬頭,絕塵而去。在齊起齊落的數十馬蹄騰起的大團雪霧裡,舞裳妃看見那名虎皮鎧的持弓者在馬背上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掃了她一眼。
赤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把刀子插回腰裡,一副可惜了的樣子。舞裳妃娥眉緊蹙,一臉憂色,也嘆了口氣。他們的嘆氣聲一個粗獷而大聲,一個悠長而幾不可聞。
快意侯瀛臺合眨了眨眼睛,這才知道害怕似的問:“那些人是誰?”
舞裳妃嘆了口氣,道:“他們都是徙人啊。就是那些過去被瀛棘放逐到北荒去的罪犯,盜賊和殺人者。原來他們還沒死,以後瀛棘的麻煩,看來會更多啦。”
赤蠻說:“這些人強壯剽悍,來去無蹤,就像荒地裡生活的狼啊。他們盯著人的目光也真像狼。主母,我還以為他真要撲過來了呢。”
我母親舞裳妃不知道為什麼,臉上突然紅了紅。
在回去的路上,舞裳妃看到一片草場邊有十數個小孩蹲在那兒摟草,我五哥尋花侯瀛臺樂也在裡面,他邊哭邊揀,用髒乎乎的手抹著臉,卻始終不敢停下手來。
“去,”她笑了笑,對下面的人說:“去把他抱來。”
“八剌蠻,”她叫著他的小名,“你哭什麼?”
“我餓。我冷。” 我五哥瀛臺樂擦了擦臉,囁嚅著說。他被人看到了自己在哭,未免有點不好意思。我們瀛臺家的幼兒,從小就被教導流血不能流淚,雖然他此刻才五歲,卻也知道流淚只能被家裡尊長鄙視。他和我四哥瀛臺彼是同胞兄弟,母親是朔北部一位那顏的女兒,離世得早,瀛棘部禍亂後,伴當缺乏,無人照管,便暫由奶媽和府裡的斡餑勒照顧著。
舞裳妃用一方絲帕將他臉上的泥汙擦乾,對楚樂說:“喂他一點奶吧。”
楚樂就在風裡解開衣裳,將他摟在自己的懷裡。每一星星點點的白色汁液從瀛臺樂的嘴角被風抖了出來的時候,那些別的小孩就看得直了眼。
舞裳妃耐心地看他喝完奶,問他:“你四哥呢?”
“他肚子疼,抽筋,被營裡的斡餑勒領回去了。”
“嗯。” 舞裳妃點了點頭,“小孩子家,也不能逼迫太過了。跟帶隊的老人說一聲,這些孩子,累了就歇上一歇,他們將來都是我們瀛棘的血脈啊。”
一位穿著灰領兔皮袍的老人過來行了禮:“王妃話中的道理,我們也知道;但好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收回,如今各家馬匹和牲口的草料缺口都還大得驚人,實在是不敢放鬆啊。”
舞裳妃認得此人叫賀拔離,原是跟隨了前山王整整50年的大那顏,大兒子賀拔當就是在西涼關自盡的武威衛統領,剩下的如今其餘七個兒子又都被徵召入青陽西征的部隊。舞裳妃見他白髮披散,手上也被草芒割得糊滿了血,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楚樂剛剛掩上衣襟,舞裳妃摸了摸瀛臺樂的頭頂,說:“好了,八剌蠻,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瀛臺家兒郎,身上流著巨熊的血……”
“我再也不哭了。”我五哥 瀛臺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看自己的靴子尖。
舞裳妃微微一笑:“倒不是說男子就不興哭,可是我們要知道為了什麼才哭。餓不值得哭,冷也不值得哭。”她又嘆了口氣,“你長大了就會知道,真正的英雄豪傑也有悲哀的時候呀,有多少人看清了命運從指上發出的箭矢,卻發覺自己無可避免地向前行,那時候才真該哭上一哭呢。”她望著前方的空氣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似的,摸著他的頭說,“你說,八剌蠻,你這會就哭完了,到時候怎麼辦呢?”
“是。” 瀛臺樂噙著淚小聲地回答說。他不明白舞裳妃說的話,轉頭望了望橫亙在身後那一片漫長得沒有盡頭的草壟,還是有點想哭。
“晚上要是冷,就和四哥到姆媽的屋裡來。這邊人多暖和。”
“是,知道了。”尋花侯瀛臺樂恭恭敬敬地說。
舞裳妃蹙著眉頭揚臉看著天空,在那廓寥的灰色蒼穹裡,已經有一些細小的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賀拔離,你繼續帶著他們幹吧。”
那一天晚上,營地裡頭咳嗽聲不斷,每一個人在夢裡都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寒冷。天明的時候,他們僵直地爬起身來,從卡宏中探出頭去,發現屋外一片茫茫銀白,再無第二種顏色。厚厚的大雪又重新塞填滿天地間所有的縫隙。祖宗的英魂眷顧,只是從蒼天與諸星辰手裡,搶回了短短的七天時間啊。
北荒的冬天,白天極其短暫,而黑夜無比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