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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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子是一種傷害,的確是大大的傷害。思想改造絕對不是隻觸及皮肉的運動,那是要觸及靈魂,要把知識分子改造到“脫胎換骨”。思想改造的時候我在城裡上班,並沒有跟父親生活在一起。七十年代以後,我自己的身體也不好,開始回到家裡來住。在母親去世之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幫助父親完成他最為看重的《中國哲學史新編》,這也是他“迴歸自我”的階段。當時我為自己封了六大頭銜:秘書管家兼門房,醫生護士帶跑堂。當時對他幫助很大的人,則是蔡仲德。蔡仲德除了在“馮友蘭研究”上有很大的貢獻之外,在家裡,作為女婿,他對父親的照料也十分盡心,在生活上幫助我照顧父親,一絲一毫不肯懈怠。他本來是比我小的,沒想到倒比我先走了。
母親在校醫院去世,父親只是對我說:“娘去世了,這房子太空了!”
從七十年代起,我們家裡經歷了太多的事情。1974年,我的姑姑馮沅君去世;接著1975年,我的姐姐(父親的大女兒)去世;隨後的1976年,我的叔叔馮景蘭(著名地質學家)去世;然後1977年,我的母親又去世了;到了1982年,我的弟弟也走了。我覺得父親非常了不起,遭遇了這樣一系列的打擊,他依然能夠保持平靜。一來是因為他的背後有他的中國哲學作為支撐,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還有一個沒有完成的心願,他還要把《中國哲學史新編》完成。
在這一系列的打擊之中,最嚴重的當然是母親的去世。母親在校醫院去世,父親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對我說:“娘去世了,這房子太空了!”現在,這房子更空了,一個個的親人都離去了,我還住在裡面。
父親曾經說他的一生得力於三個女性:一個是我的祖母,一個是我的母親,另外一個則是我。母親在世的時候,家中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母親打理,以便讓父親能夠專心做學問。張岱年先生曾經說:誰做學問的條件都沒有馮先生的好,他一輩子都沒有買過菜。其實父親在昆明最困難的時期也買過幾次菜,不過很少。母親過世之後,我就主動承擔起了這些事務。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馮友蘭:不依不傍著新編(4)
“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後,根據有關部門的審查,曾經參加批林批孔的人被認為是有問題的。當時,把《中國哲學簡史》兩卷本翻譯成英文的美國教授卜德到北京來,曾經向有關部門要求見我父親,但是這個要求被拒絕了。卜德對此非常不解,說他再也不到中國來了。1982年,哥倫比亞大學的狄白瑞教授到中國來,提出授予父親哥倫比亞大學名譽博士學位。根據哥倫比亞大學的傳統,接受名譽學位的本人必須要到場。其實對於父親來說,名譽這些身外之物已經並不重要。但是根據我們當時的見識,認為父親只有出一次國,他身上所有的問題才算是真正解決。這也是父親為什麼在八十七歲的高齡還要由我陪同著遠涉重洋的原因。
在家裡,父親曾經跟我說起梁啟超先生的幾個兒子,一個學建築,一個學考古,還有一個搞炮彈!
在生活中,父親是個很幽默的人。50年代的一天,父親參加完土改坐老鄉的驢車回家,當時趕車的是清華一個湖南籍的教員。到了清華快到我們家的時候,車翻了,所有的人都摔到了地上。那個趕車的年輕教員感到十分抱歉,父親卻幽默地說:沒關係,這頭驢不懂湖南話嘛!父親的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在家裡,父親曾經跟我說起梁啟超先生的幾個兒子,一個學建築,一個學考古,還有一個搞炮彈。父親風趣地說:梁思成蓋了房子,他搞炮彈的弟弟就拿炮去轟炸,然後他的另一個弟弟正好去進行考古,這樣梁家就永遠也不會失業,任公的眼光多麼深遠啊!這話我不知道是不是父親最先說出來的,反正這個故事在他的朋友們之間流傳得很廣。父親還曾經講到他和叔叔還有姑姑的趣事:父親小時候喜歡吃雞蛋白,叔叔則喜歡吃雞蛋黃,姑姑則不喜歡吃雞蛋!所以姑姑要是不喜歡誰,她就會說:給你吃一個雞蛋!
父親十分喜愛小動物,我們家一直養貓。“文革”期間,家被抄了,連人都吃不上飯,但是他有時候會問:貓有吃的嗎?
父親對我的影響,更多的是家庭環境的薰染
父親曾經給我的一本書寫過一篇序,序中提出要讓我讀兩種書:一種是無字天書,一種是有字人書。天書即自然、社會與人生,父親認為只有讀了這部天書,文章才會有生命。有字人書,就是說一個人寫作要有知識,只靠天分是不行的。
我沒有繼承父親走上哲學之路的原因,一方面是我覺得我對於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