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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言論軒爽,愚兄弟也覺得恨相見之晚。”陳和甫道:“魯老先生有句話託晚生來面致二位老爺,可借尊齋一話。”兩公子道:“最好。”
當下讓到書房裡,陳和甫舉眼四面一看,見院宇深沉,琴書瀟灑,說道:“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間宰相家’!”說畢,將椅子移近跟前道:“魯老先生有一個令愛,年方及笄,晚生在他府上是知道的,這位小姐德性溫良,才貌出眾,魯老先生和夫人因無子息,愛如掌上之珠,許多人家求親,只是不允。昨在尊府會見南昌蘧太爺的公孫,著實愛他才華,所以託晚生來問,可曾畢過姻事?”三公子道:“這便是舍表侄,卻還不曾畢姻。極承魯老先生相愛,只不知他這位小姐貴庚多少?年命可相妨礙?”陳和甫笑道:“這個倒不消慮,令表侄八字,魯老先生在尊府席上已經問明在心裡了,到家就是晚生查算,替他兩人合婚:小姐少公孫一歲,今年十六歲了,天生一對好夫妻,年、月、日、時,無一不相合,將來福壽綿長,子孫眾多,一些也沒有破綻的。”四公子向三公子道:“怪道他前日在席間諄諄問表侄生的年月,我道是因甚麼,原來那時已有意在那裡。”三公子道:“如此極好。魯老先生錯愛,又蒙陳先生你來作伐,我們即刻寫書與家姑丈,擇吉央媒到府奉求。”陳和甫作別道:“容日再來請教,今暫告別,回魯老先生活去。、兩公子送過陳和甫,回來將這話說與蘧公孫道:”賢侄,既有此事,卻且休要就回嘉興,我們寫書與大爺,打發盛從回去取了迴音來,再作道理,“蘧公孫依命住下。
家人去了十餘日,領著蘧太守的回書來見兩公子道:“太老爺聽了這話,甚是歡喜,向小人吩咐說:自己不能遠來,這事總央煩二位老爺做主,央媒拜允,一是二應老爺揀擇;或娶過去,或招在這裡,也是二位老爺斟酌。呈上回書並白銀五百兩,以為聘禮之用,大相公也不必回家,住在這裡辦這喜事。太老爺身體是康強的,一切放心。”兩公子收了回書、銀子,擇個吉日,央請陳和甫為媒,這邊添上一位媒人,就是牛布衣。
當日兩位月老齊到婁府鄉設席款待過,二位坐上轎子,管家持帖,去魯編修家求親。魯編修那裡也設席相留,回了允帖,並帶了庚帖過來。到第三日,婁府辦齊金銀珠翠首飾,裝蟒刻絲綢緞綾羅衣服,羊酒、果品,共是幾十抬,行過禮去,又備了謝媒之禮,陳、牛二應,每位代衣帽銀十二兩,代果酒銀四兩,俱各歡喜。兩公子就託陳和甫選定花燭之期,陳和甫選在十二月初八日不將大吉,送過吉期去。魯編修說,只得一個女兒,捨不得嫁出門,要蘧公孫入贅。婁府也應允了。
到十二月初八,婁府張燈結綵,先請兩位月老吃了一日。黃昏時分,大吹大擂起來。婁府一門官銜燈籠就有八十多對,添上蘧太守家燈籠,足擺了三四條街,還擺不了。全副執事,又是一班細樂,八對紗燈。這時天氣初晴,浮雲尚不曾退盡,燈上都用綠綢雨帷罩著,引著四人大轎,蘧公孫端坐在內。後面四乘轎子,便是婁府兩公子、陳和甫、牛布衣,同送公孫入贅。到了魯宅門口,開門錢送了幾封,只見重門洞開,裡面一派樂聲,迎了出來,四位先下轎進去,兩公子穿著公服,兩山人也穿著吉服。魯編修紗帽蟒袍,緞靴金帶,迎了出來,揖讓升階;才是一班細樂,八對絳紗燈,引著蘧公孫,紗帽宮袍,簪花披紅,低頭進來,到了廳事,先奠了雁,然後拜見魯編修。編修公奉新婿正面一席坐下,兩公子、兩山人和魯編修兩列相陪。獻過三遍茶,擺上酒席,每人一席,共是六席,魯編修先奉了公孫的席,公孫也回奉了。下面奏著細樂。魯編修去奉眾位的席。建公孫偷眼看時,是個舊舊的三間廳古老房子,此時點幾十枝大蜡燭,卻極其輝煌。
須臾,坐定了席一樂聲止了。蘧公孫下來告過丈人同二位表叔的席,又和兩山人平行了禮,入席坐了。戲子上來參了堂,磕頭下去,打動鑼鼓,跳了一出“加宮”,演了一出“張仙送子”,一出“封贈”。這時下了兩天雨才住,地下還不甚幹,戲子穿著新靴,都從廊下板上大寬轉走了上來。唱完三出頭,副末執著戲單上來點戲,才走到蘧公孫席前跪下,恰好侍席的管家捧上頭一碗膾燕窩來上在桌上。管家叫一聲“免”,副末立起,呈上戲單。忽然乒乓一聲響,屋樑上掉下一件東西來,不左不右,不上不下,端端正正掉在燕窩碗裡,將碗打翻。那熱湯濺了副末一臉,碗裡的菜潑了一桌子。定睛看時,原來是一個老鼠從樑上走滑了腳,掉將下來。那老鼠掉在滾熱的湯裡,嚇了一驚,把碗跳翻,爬起就從新郎官身上跳了下去,把簇新的大紅緞補服都弄油了。眾人都失了色,忙將這碗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