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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得問你,有時候跟老婆在一起睡覺,也想問一問你。馬豔笑得更加得意。她看見金大印沒有笑,笑聲便適可而止。她從抽屜拿出一個信封,在金大印面前晃動,說還想不想聽我的?金大印的眼睛頓時閃閃發光。他伸出雙手去抓信封,信封飛快地縮回去。他垂下雙手,信封又撲到他的頭上。他踮起腳跟伸長雙臂努力去抓信封,信封從馬豔的左手傳到馬豔的右手,然後又從右手傳到左手。他一把抱住馬豔,終於抓到了那個信封。但抓到了信封他也不鬆手,他抱得愈來愈緊,愈來愈有力。馬豔說你敢抱我?快鬆手!你也敢抱我。
第四章
少管所的鐵門哐啷一聲開啟,牛青松穿過陰暗狹長的走廊,朝著敞開的鐵門走來。
他低著頭,目光謙虛地落在他走動的腳背上,雙手垂在胸前。他的頭皮閃閃發亮,上面沒有一根頭髮,理髮剪把他在少管所里長出的頭髮,全部還給了少管所。他的目光像是固定的,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很有規律。
牛紅梅向前跨出兩大步,雙手緊緊抓住牛青松左手的無名指。那是一根殘缺的手指,三年前,為了向公安人員證明自己沒有撒謊,牛青松用小刀割掉了一小節。牛青松手指噴出的血染紅書桌,那些斑斑血跡至今還活躍在我的眼前,彷彿沒有風乾。牛紅梅說你的手還痛不痛?牛青松左右搖晃了一下腦袋,目光稍微往上抬了抬,鮮豔的舌頭舔著乾燥的嘴唇。他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和頭髮愈抬愈高,最後我只看見他兩個寬大的鼻孔。
他的眼睛面對天上的太陽微微眯著,他終於看見太陽了。
我說上車吧。牛青松和牛紅梅坐到我踩的三輪車上。車輪開始轉動,牛青松好像不太適應,用驚恐的目光盯著後退的樓房和街道兩旁的樹木。他說停停停。這是他走出少管所說的第一句話,我依照他的指令把車停到路旁。他跳下車指著我說下來。我說你要幹什麼?他說下來。我只好下來。他說車子,讓我來踩,你們都給我坐好。我坐到他的位置上,他坐到我的位置上,車輪再次轉動。他襯衣的袖管裡灌滿風。他說從現在起,我要做一個高尚的人,做一個脫離低階趣味的人,做一個勤勞的人。我不坐享其成,不不勞而獲不自私自利。他不停地說著。他脊背上、額頭上的汗水被他說了出來。
回到家裡,牛青松把他的身體全部交給了沙發。他筆直地坐著一動不動,兩顆煤球似的眼珠也不怎麼靈活了。牛紅梅說青松,我又懷孕了。牛青松沉默著。牛紅梅說青松,你姐夫還有一年多就大學畢業了。牛青松沉默著。牛紅梅說青松,你說楊春光他會不會另有新歡?我每天晚上都夢見他抱著別的女人睡覺。牛青松依然沉默著。牛青松的沉默使我們感到脊背發涼。我說你可以去找劉小奇他們玩一玩。牛紅梅說你是不是在思考,你一思考,我們就心跳。
我說你記不記得爸爸給我們說過的一個笑話?他說1949年,也就是解放前,有一位小夥把新娘迎進家門,許多年輕人跟小夥打賭,看他有什麼辦法讓新娘開口說話。那時的姑娘很封建。夜晚,席已散,客不走,那些想聽新娘說話的人,都把耳朵貼到牆壁上。
小夥子,也就是新郎,他故意把被橫著蓋在身上。新郎和新娘的腳以及大腿都露在外面。
我不知道他們結婚的時候,是什麼季節?如果是冬天,他們的大腿一定很冷。新郎說岳母家的被怎麼這麼短,連我的膝蓋都蓋不到。新娘說不是我們家的被短,是你把被蓋橫了。就這樣,新娘開口說話了,新娘不再沉默。
在我給牛青松講故事的過程中,牛紅梅已把魚頭青菜湯、紅燒肉、青椒炒豆腐擺到了餐桌上。她說你們,別說了,趕快洗手吃飯。牛青松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的耳朵好像失靈了,對牛紅梅的聲音沒有做出應有的反應。牛紅梅說我知道你受苦了。三年來,我沒能天天去看你。在你被關的日子裡,我沒有痛定思痛,反而談戀愛、結婚甚至懷孕。
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姐姐,現在我正式向你道歉。我說我也向你道歉。在你被關的日子裡,我不僅不悲痛,反而有說有笑,還參加各種娛樂活動。我不應該踢足球,也不應該把學習成績搞得那麼好。我在無意中傷害了你的自尊心,我對不起你。
牛青松的雙手終於動了起來,他拍打沙發扶手,皺著眉頭張著嘴巴閉著眼睛喊道:我要勞動。他的喊聲響徹雲霄。牛紅梅的說話聲被牛青松的喊聲淹沒。牛紅梅一連說了三次,她的聲音才從喊聲中脫離出來。牛紅梅說你要勞動什麼?牛青松說打煤球。
第二天早上,牛青松踩著我家那輛破;日的三輪車去煤炭公司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