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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譯《撒克遜劫後英雄傳》一書裡,立夫發現了木蘭的鉛筆字的圈點評註。評語是寫在書的頁邊兒上,是關於芮白卡和羅文納,非常有趣。好像木蘭是同情芮白卡,而在艾文侯對芮白卡的愛無動於衷處,木蘭註上“糊塗”或寫“糊塗!湖塗!”在芮白卡敘述城堡戰役之時,艾文侯只注意那場戰役,對芮白卡的關心他,卻毫無感覺。在這一段文字一旁,木蘭寫的是:“天下之上智亦有糊塗時。”這種評語顯然是以前寫的。立夫很想知道究竟是何時所寫。
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姚先生邀請立夫,他母親,他妹妹,到他家吃飯。那一天,也是曾家祖母的生日,每年那天都有一次家庭壽宴,木蘭都去拜壽。今年情形不同,因為木蘭已與曾家蓀亞訂婚,就要嫁到曾家去,所以避免前去。那天早晨,木蘭叫錦兒拿一筐子棗兒,一筐子福州桔子送去。算是她送給老太太的禮物。告訴錦兒說,曾家要問,就說她不去吃飯了。
錦兒正在準備東西,木蘭聽見體仁在他屋裡叫賴媽,賴媽是個中年婦人,體仁因來之後,家裡派去伺候他,並照管他的東西。體仁已習慣於銀屏的照顧周到,而今在家真是覺得缺她,也嫌賴媽蠢笨,用著不稱心。有一個熟練的丫鬟伺候,自然是一件樂事,這個中年婦人的伺候,真是毫無味道。他對這個聲音粗啞的中年婦人說話,當然和對銀屏說話不一樣。他挑她好多不是。也許因為她真不知道體仁的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又不能察顏觀色,預先揣度他的意思,這就跟銀屏大不相同了,也許只是因為不喜歡她,並無別的緣故。自從木蘭姐妹帶著素丹由學校回來之後,家裡的用人,就感到不夠,加之又快到臘月底,每個僕人都忙得不得了。賴媽在廚房幫著蒸包子,她心想大少爺會自己照顧自己。所以那天早晨,體仁就沒有人伺候。
木蘭聽見她哥哥叫,就讓錦兒去看看。錦兒一進屋,看見體仁穿著襯衫、內褲、拖鞋,在屋裡站著。她站在門口兒,說賴媽正在忙,問他是不是要找什麼東西。
體仁這位大少爺說:“我不知道她把我的領釦兒放在哪兒了。你能給我找找嗎?”
錦兒,本是儘量躲著體仁,這時不知怎麼樣才對,因為她不願進屋去,又不能轉身就走。她說:“我也不知道在哪兒。”體仁說:“你在櫥子裡的抽屜裡找一找,看是不是在裡頭放著。”
錦兒進屋去,在櫥子裡找,裡頭沒有。她走出去,一會兒的工夫又回來,說賴媽她沒有動,也不知放在哪兒。體仁穿上了襪子,對錦兒說:“你找一找。一定在這屋裡呢!”錦兒開始在各處兒找,正在找,忽然聽見體仁嘟嘟嚷嚷說他的一隻襪子上有幾個窟窿,罵那個“笨用人”沒有修補就收了起來。錦兒現在低著頭在地下找,看是不是會掉在地下。這時體仁看錦兒穿著一件鮮藍色的棉襖,鑲著有顏色的邊兒,她那漆黑的頭髮,梳成一條很粗的辮子,身材兒比銀屏還窈窕,他不住看著她彎腰低頭找了半天,臉上色若桃花。體仁說:“沒關係。我今天穿長袍兒好了。”他覺得那肉感的姿態好不動人。
錦兒說:“就因為您要穿洋服,才有這些釦子的麻煩。”
體仁說:“銀屏若是還在,就沒有這些麻煩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派這麼個笨頭笨腦的老婆子來伺候我?你若來伺候我,你會比銀屏還好呢?”
錦兒搶白說:“別亂說,我可不是銀屏。”
體仁說:“為什麼大夥兒都聯合起來跟我做對呢?我妹妹她倆不在的時候兒,你們也不來伺候我。你不來,乳香也不來。”
錦兒回答說:“幹什麼問我?”根本不願談這事。又說:“還讓我給你找釦子不找?你妹妹要派我出去,我忙得很呢。”體仁說:“我今天穿中國衣裳。你把那些東西都收在櫥子裡,吧。”
錦兒給他拿出來一件長袍兒,一件綢子小棉襖兒,一條褲子,有聰明懂事漂亮可愛的丫鬟在自己屋裡伺候,那種快樂他又再享受到了。錦兒把他要穿的衣裳放在床上,就要往外走,體仁伸出兩隻手說:“好妹妹,你若肯來伺候我,我就向媽媽說要你來。”“妹妹”一詞在這兒用,當然有男人稱女情人的意思。所以錦兒立刻把兩隻手往後縮,說:“放尊重點兒。誰是你的妹妹?”
體仁一看錦兒惱了,就微笑說:“我只是跟你開玩笑。有什麼關係?”
錦兒含怒之中又夾帶鄙夷輕視的樣子,回答說:“我們是奴才丫頭,沒有資格跟您開玩笑。您少爺當有少爺的身分。不要以為我們一個女孩子家的身子,賣給你們府上來伺候人,就可以由主子們隨便作踐。我沒有銀屏的大志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