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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說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男孩子,木蘭也覺得似乎見過,只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木蘭心裡很喜歡他那表情生動的面容和說話的態度,不知道那到底是個傳聞,還是他故意編出來討母親歡心的。
正在這個當兒,傅增湘散步回來,看見那個男孩子,便喊:“立夫,是你呀!”立即走過去問候。雖然他們似乎相交很深,那個孩子的母親對傅先生顯得特別恭敬。傅先生轉過身子來說:“來,見見孔太太和她的孩子。”於是傅太太便引薦說:“這是孔太太。這是立夫和她妹妹。是我們四川同鄉。”孔太太笑容滿面。木蘭走過去,看見那個男孩子的前額和眼睛,似乎與眾不同,雖然穿著一身平常的衣裳,竟顯得氣宇不凡。
傅先生讚歎道:“了不得,你看,我們四川出人才,我敢說這都是由於我們峨眉山的靈秀之氣。”木蘭看著那個男孩子,越發神往,因為她知道,得到傅先生讚美的,絕非俗物。立夫有點兒侷促不安。她母親說:“我們母子平平無奇,可是傅大人太臺愛了。”
立夫向姚大爺深深一揖,完全遵照四川的古禮,轉身向姚太太也深深一揖。自然他向幾位小姐沒有表示,按禮應當如此。
因為立夫姓孔,姚大爺問他:“你和孔夫子有什麼關係沒有?”
立夫回答:“沒有,不敢當。若是姓孔的都是孔夫子的後人,孔夫子就要貶低身價了。”
聽到立夫答話如此得體,木蘭不禁微笑。立夫的話說得很快,似乎是巧於應對,在大庭廣眾之間,能夠從容鎮靜。曾文璞也大笑起來。甚至於體仁至少也有一次看到跟他同樣年齡的人,敢當眾暢所欲言,不由覺得敬慕。
傅先生說:“至少孔太太是楊繼盛之後,這也就不凡了。楊繼盛是三百年前的人物,不算太古。我想立夫總與楊繼盛有點兒關係。”
木蘭聽父親說過楊繼盛,因為北京城前門外有一所房子,據說是楊繼盛曾經住過。楊繼盛生值明朝末年,當時政治腐敗,他是飽學之士,在朝為官,明知是冒生命之險,卻敢彈劾權傾一時的惡相嚴嵩,揭發他五奸十罪。因此被朝廷斬首,但是他的威名膽氣則為後代所景仰。至今遊人仍然前往他當年寫萬言書彈劾奸相的亭子,去瞻仰憑弔。
姚先生問:“你們住哪兒?”
立夫回答說:“在南城,在四川會館。”
傅先生問:“你們今天回去嗎?”
“不,我們不回去,要在這兒過夜,住在臥佛寺。”傅先生又問:“你們逛過香山沒有?香山離臥佛寺步行只有一里之遠,當年是乾隆皇帝狩獵之所。但自咸豐以後,停止狩獵,這個園裡面便沒有什麼野獸了。”
清朝末年,雖然香山並不開放任人遊覽,當時由一個姓英的旗人主管,而英某人則和傅先生共同擬過方案,提倡婦女教育,後來果然在香山創辦了一個女子學校。
立夫回答:“沒有去過,我們進不去。”
傅先生又問:“我們明天去逛,願不願跟我們去?”立夫欣然答應。
傅先生對剛剛介紹相識的普通人,就使之加入與姚家太太小姐共同郊遊,真是有點兒異乎尋常;顯然他是把孔家看做地位相等的至交,再者他本人也是貧苦出身的,一向樂於獎掖後進。
回去的路上,姚太太向丈夫說,若有那個年輕人和他們明天在一起,對幾位小姐恐怕有點兒不便。姚大爺僅僅低聲哼了一下:“唔!”幾位小姐則因為忽然情形有變,倒頗為興奮。
他們在大殿上游逛了一會兒,經過義和團之亂,佛殿幸未遭聯軍所毀,又看幾面古牆上,畫著十八羅漢遊西山圖,多已殘舊。出了廟門,看見立夫在他們後面,從雙線十字形的門裡走出來,因為離得遠,就沒有交談。莫愁看見立夫用石頭投向一棵柏樹,隨後看見一個烏鴉從樹裡飛出來,幹叫了一聲。他那胳膊一擺動的樣子立刻使莫愁想起來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
莫愁向木蘭說:“他不是在白雲觀投銅錢的那個人嗎?”莫愁覺得一點兒也沒錯。三個月前,在過年的時候兒。北京城外一里遠,有個巨大的道士廟,叫白雲觀。由正月初一到十九,北京的男女老幼好多人去狂。最後一天是北派道教始祖的誕辰,成吉思汗很信仰這位始祖,他的遺體便埋在這個廟裡。道祖誕辰那天,圍著廟,男人舉行徒步競賽,女人有賽車,還有成群的人到那兒去“會神仙”。據說那一天神仙降臨人間,喬裝出現,誰若遇見能摸他一摸,就走好運。神仙也許裝成大官,也許扮做乞丐,也許像狗,也許像驢。所以使人緊張之處就在永遠無法認定他。臥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