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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狗,睡在破席子上的乞丐,誰也不敢說是不是神仙。所要注意的就是狗、或是乞丐、或是和尚、或是老太太,看他是否忽然神秘的失去蹤影。比方說,倘若有個乞丐五分鐘以前還在牆角兒躺著,可是忽然不見了,他就是神仙。遊客或是給過他錢,或是看見過他,就覺得歡喜。這種風俗,使人對乞丐慷慨,對畜生仁慈。這個風俗也使男女擁擠不堪,所以有無盡的歡笑熱鬧。
那一天,木蘭和莫愁曾經去逛白雲觀。白雲觀門口兒有一座橋,叫“捕風橋”。因為這道士廟叫白雲觀,有一個和尚在附近也蓋了一個廟,叫“西風寺”,暗示西風會把白雲刮散。道士於是在白雲觀前面修了一座捕風橋,可以把和尚用法術刮來的西風捉捕起來。橋下有一個黑洞,裡面有一個老道士盤膝打坐。洞裡的頂上懸掛著一個大銅錢。遊客若用錢向大銅錢上投而投中,會走好運。可是那個大銅錢懸掛的地方兒,正好在橋角兒與洞頂之間,是不容易打得到的。於是那個道士憑這個消遣或是迷信,就能收到不少的錢。
那一天,姚家姐妹正站在那兒看,看見一個男孩子居然投中了那個大銅錢。旁邊看熱鬧的人便喝采起來。那個男孩子要走時,木蘭投了幾個銅錢,試了幾次,也投中了一次,也有人鼓掌。那個男孩子聽見有人投中,也贏得了喝采聲,他就回頭一看木蘭,微微一笑,就不見了。當時莫愁向木蘭說:“難道他就是神仙嗎?”
事情實際是這樣:她們在秘魔崖遇見不久之後,木蘭就把他認出來,只是沒說而已。現在莫愁說:“他就是白雲觀那天打中銅錢的人,你記得嗎?”木蘭僅僅說:“我想也是。”
立夫和他母親、妹妹,在後面大概距離五十碼走來。兩個小姐不由得回頭看了一兩次,要再確認一下兒他是不是那個人。看他又用右胳膊指天劃地的揮擺,另一個胳膊攙著他母親。她倆覺得也很有趣。
在廟門口前,立夫一家追上了她們,又往前走去,因為木蘭那一批人之中女客們需費點兒時間上驢。她們看一家三口兒在她們前面走,立夫在他母親的驢一旁,拉著妹妹的手,這時傅太太把孔家的事情向木蘭的母親說,兩個小姐豎起耳朵聽。
立夫的父親,當年在北京做一個小官兒。一個叔父把家裡的財產都揮霍罄盡,立夫的父親就越發貧困,但是他並不埋怨,只是想自己獨立謀生。立夫九歲,父親去世。因為他母親就是北京人,北京又有好學校,孤兒寡母就繼續住在北京的四川會館。他叔父後來又再度結婚,這次的是個時新派的女子,住在上海。父親死後,叔父一天忽然光臨,打算掌管他哥哥的遺產,心想他哥哥以前在北京做官,一定積存了不少的錢。傅先生出面干涉,他叔父只得空手而歸。從那時候兒起,立夫的母親得到了傅先生的保護,就一直感激不忘。傅先生驚於立夫的才氣煥發,對他很好,把自己豐富的藏書供他閱覽。立夫就像一隻小猴子放在樹林子裡一樣,學爬樹、打鞦韆,從這個枝子上跳到那個枝子上,根本不用教導。
他們那一批人進入了香山,太陽已經下山,頤和園和玉泉山的寶塔在夕照中閃動。香山和山谷裡已是一片陰影,清爽芳香的空氣,自松林裡飄來,木蘭覺得這一天看來是十全十美無以復加了。立夫和他母親走在前面兩百碼,在空氣柔和的下午仍然可以看得見。在轉往臥佛寺的方向之前,他們看見立夫向他們揮手道別。
那天晚上,木蘭的父母和傅氏夫婦,商量秋天讓木蘭姐妹到天津女子師範去讀書。雖然北京也有女子學校,但是天津的辦得最好。傅太太答應照顧木蘭姐妹。此外,她姐妹倆週末也可以回家,大概一個月一次,木蘭的父母似乎是被勸服了。
傅氏夫婦也提到送體仁到英國去唸書。傅先生說他英文不好並沒關係,到了英格蘭再學。不但姚先生認為好,體仁自己也極高興。
木蘭的母親遲疑不決,但是珊瑚全力支援,她只說:“年輕人應當出去看看,開闊一下兒心胸。”
傅先生說:“時代變了。學生留學回來,能夠透過咱們的考試,等於進士翰林。你若不讓他做官,你也得讓他受現代最好的教育才對。”
他母親說:“我不放心的是他太年輕。飄洋過海,離家千萬裡遠,誰照顧他呢?”
體仁說:“我自己照顧自己。我已經大了。您若答應送我出去,我一定用功。”這是生平第一次體仁說他要用功。
珊瑚說:“也許他會完全改變的。他現在十九歲。應當認真做點兒什麼了。看看孔家的兒子。我看見他跟母親妹妹一塊兒走,就像二十四孝裡的兒子。他還不是像別人一樣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