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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淚,骨頭節要斷掉,簡直就要死。”環兒又打岔說:“您知道誰讓他下決心要戒掉嗎?一個日本水手。一天他正同他太太在東安市場閒溜,你知道東安市場總是人多擁擠。一個穿日本水手製服的人在後面走。那個日本水手開始用手摸他太太的臀部。她一回身看,那個日本人還繼續摸索。她好害怕,對丈夫低聲說。日本人第三次調戲她時,她尖聲喊叫,博雅大怒,轉回身一看。日本人打了他一個嘴巴,然後哈哈大笑。博雅對日本人的恨深入了骨髓,他心裡立刻明白使他抽白麵兒的是日本人,就決心戒掉。”
木蘭問:“日本人打了他,他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中國警察不敢碰日本人。那是治外法權哪!”
木蘭嚇得要命。
環兒接著說:“我告訴您。這就是亞洲新秩序。在東北也是如此。已經發展到北平來了。北平已經是妖魔鬼怪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了。咱們婦女孩子上街時要特別小心……北平有幾千日本人和高麗棒子,五個裡頭倒有四個是販賣毒品的。有些叫做‘醫院’的地方兒,有蒙古醫生給你注射古柯鹼麻醉劑,收一點點兒錢。陳三回來時,他會把冀東的事情說給您聽。”
木蘭問環兒:“你想陳三願不願辭職呢?”
“不會。情形越壞,他們越有幹勁。他說那叫團隊精神……我告訴您,這種情形拖不久。到底我們是要國家的獨立自由呢,還是要和一個所謂‘友邦’在保持和平之下,而甘心讓中國婦女在本國領土上遭受此種汙辱呢?不如現在就和日本決一死戰,勝敗落個分曉!”
立夫和陳三都是禮拜五到的。姚老先生似乎元氣還夠足,看見立夫時,他還能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木蘭莫愁也在屋裡。姚老先生問立夫工作的情形之後,他說:“我記得你寫了一篇文章,題目是《科學與道教》。你應當再拾起這個題目,寫成一本書。這算是經你手寫成我對這個世界的遺贈紀念品。你應當再寫一本《莊子科學評註》,來支援你那篇文章的理論。要做註解,引用生物學,和一切現代的科學,使現代人徹底瞭解莊子的道理。莊子不用望遠鏡,不用顯微鏡,他就預測到無限大和無限小。你想想他說過水之不可毀滅,光的行進,自然的聲音,物之可測量和不可測量,和主觀的知識。你想想他那‘以太’和‘無限’之間的對話,‘光’和‘無’之間的對話,‘雲’和‘星霧’之間的對話,‘河伯’和‘海若’之間的對話。生命是永久的流動,宇宙是陰和陽,強和弱,積極和消極互動作用的結果。莊子的看法真使人驚異。只是他沒用科學的語言表現他的思想,但是他的觀點是科學的,是現代的。”
雖然姚老先生的皮骨幾乎乾枯,他說話時顯出的思維力還很強。
立夫深有所感,他回答說:“我一定會照您的吩咐做。莊子的名文《齊物論》就是一篇相對論。莊子說:”……蛇憐風,風憐目……‘我所要做的就是加註解,注出每秒光速為多少,最大的風速為多少。他的物種進化的學說——人從馬進化而來,當然可笑。但是我已經放棄了科學。我現在正研究人類的害蟲。我每次見一個,就捏碎一個。這才是真正的生活。“木蘭微笑說:”你捏碎害蟲,妹妹打碎螢火蟲兒。在你們倆合作之下,蟲子就要在人間絕跡了。“
姚老先生說:“世界上的蟲子之多,非你二人之力所能消滅得完的。我警告你們,我大去之後,會有戰爭發生,是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
木蘭問:“那我們怎麼辦?”
“那很可怕。你們會怎麼樣,只有天知道。我不會為你們擔驚受怕,你們也不必擔驚害怕。”
木蘭問:“爸,您想中國能作戰嗎?”
老父回答說:“你的問題問錯了。不管中國能不能打,日本會逼著中國打。”他停了一下兒,又慢慢說:“你問曼娘。曼娘若說中國非打不可,中國就會贏的。曼娘若說中國千萬不要打,中國就會輸的。”
這幾個年輕後輩聽了頗感意外,但是木蘭知道曼娘是激烈的反日的,所以她瞭解父親的意思。立夫微笑說:“為什麼曼孃的話這麼重要呢?我們和博雅阿瑄和別的孫子的態度就不算了嗎?”
姚老先生很鄭重的說:“不要懷疑我的話,只問曼娘怎麼想。你們沒有什麼重要性。”
“為什麼我們不重要?”
“等著看吧。”
姚老先生顯然是以謎語做預言,佛教禪宗高僧往往如此。
他現在疲倦了,莫愁和立夫走出去,只留下木蘭在父親床側。這時姚老先生問:“曹麗華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