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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如何,那是無法猜想的。必然是比北京地方秩序維持會期間,法律更不受尊重,社會秩序更壞,比段祺瑞內閣期間維持法律與秩序的能力,是更等而下之了。
木蘭現在是焦急萬分,心裡也萬分恐懼,已然喪失了勇氣。她回到自己家中,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聽,吃了晚飯,但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東西。於是到自己屋裡,換了衣裳。
蓀亞問:“你幹什麼?”
“我還到妹妹家去,我答應要把甲骨文的書送給立夫去看,我應當給莫愁送去。”
“什麼?這麼晚她還去探監?”
木蘭說:“可以。獄卒吃咱們的油水都吃肥了。”
“你也去嗎?幹嘛打扮得那麼講究?”
“我陪著妹妹去。”
“那麼我也跟你去。”
“不用麻煩了。阿非或陳三陪著我們去。”
蓀亞說:“你要知道,不要太激動不安。”
木蘭照了照鏡子,看見自己的眼睛,水汪汪兒的,轉動得特別靈活,閃耀著狂熱的光亮。把頭髮梳好之後,立起身來,從書架子上拿下兩卷《殷墟書契》。
她問丈夫:“你覺得他看什麼書最好?”
蓀亞說:“拿羅振玉那本。那是研究甲骨文最早的著作。”木蘭到了妹妹家,莫愁很感意外,問她:“姐姐,你為什麼這麼晚又出來!”
“我拿來一本書,答應送給立夫的。和我一塊兒到監獄裡去。”
莫愁問:“幹嘛這麼急?”
“今天下午我答應給他的。寶芬的親戚來過,就把事情耽誤了。我不願說了話不算話。”
“這麼晚能進去嗎?”
“我想可以。衛兵已都認得咱們了。”
“那麼叫陳三送個信兒去,說咱們有事,今兒不能去了。”木蘭堅持要去,她說:“我已經穿好衣裳了。他要什麼東西,我一定都會送去。也許監獄裡有什麼訊息呢。”
莫愁說:“那麼等一下兒。我跟你去。”
立夫的母親說:“不要去了。監獄裡又黑,走進去不容易。在黑暗裡摔倒怎麼辦?你是一身兩命啊,不是一個呀。”
於是莫愁沒有去,陳三陪著木蘭去的。
到了監獄,陳三把那一包書遞過去叫人轉交。
衛兵說:“太晚了。獄卒都回家了。這也不合規定。”
木蘭開啟,把書給衛兵看,說那書裡沒有什麼有害的東西。
衛兵說:“不能私自送東西進去。進去的東西,都要在辦公室經典獄官看過才行。”
木蘭問:“我們可以不可以看他一下兒?一小會兒工夫。”
衛兵說:“不行。”
木蘭說:“那麼我們明兒拿來吧。不過請您告訴犯人說我們來過了。”
木蘭和陳三在獄門分手。陳三一定要陪木蘭回去,木蘭說不必,自己跳上一輛洋車走了。這時木蘭忽然心中出現一個很強烈的念頭,就是要單獨見立夫一面,即便是短短的五分鐘。以前在泰山上杉木洞的一席談心,使她的生活從此更為充實,更富有力量,她和立夫在泰山頂上一同觀看日落日出,那對木蘭的重要是無可比擬的。但願在監獄的夜裡單獨見他一面!萬一立夫被槍斃,她一生心裡的記憶該多麼寶貴呀!她要見立夫的願望實在壓制不下去。走了一小段之後,她下了洋車,又走回監獄去。
衛兵說:“怎麼又回來了?你要幹嘛?”
木蘭說:“讓我進去一小會兒。我是一個女人,也不會把他偷跑了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他。”
她把五塊錢的一張票子塞到衛兵的手裡。衛兵向四周圍張望了一下兒,說:“那麼要快,不要出聲音。只許五分鐘!”木蘭在黑暗裡也看不見道路,跟著衛兵穿過了一個黑暗的大廳,走過一個燈光不明的走廊,心噗哧噗哧的跳。她心裡暗想:“他會怎麼想呢?我也沒有什麼藉口。”
到了立夫的房間,衛兵向那值班的典獄官低聲說了幾句話,就招手叫木蘭進去。
立夫正在一個小油燈下看書。這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站在立夫前面,木蘭臉上有點羞慚,幾乎流露著可憐狀望著他。
“噢!木蘭!有什麼事?”
木蘭向衛兵指了一指,叫立夫小聲說話。
木蘭開始說:“我有點兒訊息告訴你。”
立夫拿枕頭放好,給木蘭當座位,說:“坐下。”木蘭結結巴巴的說:“今兒下午有點兒訊息,但是沒能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