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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心頭劇震,失口而出:&ldo;你…你為何不來尋我?!&rdo;寸心沒有答話,自顧自地續道:&ldo;我在涼州一住半年,見識了中原不曾見到的難得盛世‐‐百姓安居,文化興盛,天竺龜茲前來弘法的高僧絡繹不絕。可日復一日,我佛學漸深卻依舊難破瓶頸,悟徹真諦,終於在一次閉關之後,我決定為自己落髮,千里赴魏,來償解我紅塵俗世中的最後一場孽障。&rdo;任臻怔了一怔,剛想接話,寸心卻已轉對他道:&ldo;當日原是我走火入魔執迷不悟,差一點鑄成大錯,不論你是為了誰護持我到了最後,到底是我欠負因果,所以難以了悟,時至今日,我才算放下了心結,從有為法而至無為法。從此之後,貧僧將如師尊一般,影不出山,跡不入世,此生弘法,再無轉移!&rdo;苻堅心神俱滅,枯眉欲語,寸心卻對他行一稽首,正色道:&ldo;當年您舍下的,貧僧也捨下了。&rdo;此言一出,苻堅如冬淋寒雪,任臻也是渾身一凜,張了張嘴,遲疑片刻,神色複雜地看向苻堅與符宏,最終還是選擇了緘默‐‐心中若菩提,萬般皆是緣,他又有什麼資格去置喙旁人的人生?大家皆是感觸良多,一時無話,默默地跟著寸心轉過山壁,在一處簡陋的石室前駐足。姚嵩知道當今的北魏太子拓跋嗣多半就藏身於此,果聽寸心頌佛道:&ldo;武州山雖有人跡罕至的小徑通往城外,可如今風雲不測,前路未卜,諸位可否順道護送裡面的小施主一程,只要離開平城,便各奔東西,絕不阻礙諸位大事。&rdo;姚嵩妙目微轉,不免在心中腹誹道:往日裡老覺得這符宏過於仁弱,不大肖父,而今看看,某方面還是挺懂謀略的嘛。這時候提出讓他們護送拓跋嗣,別說苻堅無從拒絕了,就是任臻也不會再有二話。拓跋嗣在內聞得聲響,起身相迎,他避難在此,便換下了儲君華服,而是一襲右衽長衫,黑髮不辮而束,看上去不像個走馬騎射的鮮卑兒郎,倒更似識文斷字的漢家少年。他先是向寸心行畢佛禮,而後轉向任臻等人,像是事先並不相識一般,不卑不亢地也見了個禮。苻堅眼中閃過一抹讚賞異色,似乎有些理解為何佛門中人想要保他。每一種思潮文化能成為壓倒性的主流都離不開統治階級的推廣崇尚,且通常要歷經數代絕非一時之功。有什麼方式比雪中送炭,讓帝國下任繼承者對沙門心存感激來的更直接和深遠?寸心所說的林間密道本是北魏還沒定都平城之時,山中獵戶捕獵時走的羊腸險徑,確實人跡罕至,大雪封山之後更是千山鳥飛絕,饒是如此,苻堅此次帶來的十來名護龍衛還是小心翼翼地隨時戒備,生恐撞上京畿巡邏的宿衛部隊,又兼雪天路滑,山路崎嶇,沿途都是懸崖萬丈,一不小心就要摔地粉身碎骨,一行人走地是無比艱辛。拓跋嗣雖然從小練習騎射,但到底年紀幼小,又金尊玉貴,哪裡吃過這等苦頭?此刻一腳深一腳淺走地無比狼狽,連發髻都散了,跟在他身後的兩個貼身侍衛看地提心吊膽,他卻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地熬完全程。他抬袖拭了拭額上冷汗,回首望向自己有驚無險地走過來的群山峻嶺,一時也很是恍惚。末了回過神來,對苻堅等人行了個禮,卻道:&ldo;在下多謝各位照拂。今日之情如船過水無痕,在下心中感念,此後也絕不再提。&rdo;任臻目送他北上而去的背影,暗中問姚嵩:&ldo;可信不?他真能當全不認識我們,今天啥事也沒發生?&rdo;姚嵩意味深長地回瞥他一眼:&ldo;拓跋嗣要是夠聰明,此次就絕不會向他父王道出實情,自找麻煩,自不懼他走漏風聲。&rdo;苻堅亦感嘆道:&ldo;此子雛鳳稚龍,將來非池中之物…&rdo;寸心此刻轉身,鄭重對眾人一躬身:&ldo;貧僧就送到此處了,前路漫漫,諸位珍重。&rdo;苻堅如鯁在喉,卻強忍著一言不發,注視著寸心的目光之中隱含水光,任臻摸了摸腦袋,先對寸心行了個禮:&ldo;多謝大師,大師保重!&rdo;而後忙不迭地拽離了苻堅‐‐開玩笑,捨不得是捨不得,難道讓大頭留在來陪已經四大皆空的兒子也做個大和尚去?姚嵩早已翻身上馬,柳絮一般的細雪紛紛揚揚,拂落還滿,側帽風流,對著二人一揚下巴,故意問道:&ldo;現在去哪?&rdo;任臻給了他一個訕笑,不敢答話,意思卻已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