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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無生物或類無生物。
但是太陽在頭頂灼熱地照耀著,日復一日地催種催收。按照拜倫勳爵的說法,太陽使少女早熟,太陽猛烈炙烤的地方的女人多情,太陽決不肯放過我們無依無靠的軀殼,它要將它烤炙,烘焙,使之燃燒。拜倫勳爵是對的,在關於女人方面他確實比我們懂得多,因為眼下,正如他所說,在秋日陽光的照耀下,在成熟的五穀那醉人的香味中,在紅衫子那炫目的光彩裡,小女子突然感到額頭髮燒,旋即產生了一種眩暈的感覺。
身體中一種神秘的力量出現了,生命中那種開花結果的慾望抬頭了。但是她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她只是感到眩暈。她在被陽光曬熱,被牛蹄踩軟的草堆上稍稍靠了會兒,打了個盹。她做了一個夢,少女的夢總是美好的,秘不可宣的,但是她立即醒了,因為現實比夢境更美麗。
那條牛趁她做夢的一刻,也四蹄站立,合上眼皮,打了個盹。現在,它以吃驚的目光,看著醒來的女主人:面頰緋紅,神采飛揚,鞭梢在空中啪啪直響。順應了主人的願望,它們的四蹄如花般翻起落下,急促如雨。
同樣是那以“呃”作為唯一歌詞的號子聲,現在除卻了沉思、孤獨和孤苦無告的成分,而變得歡快和亢奮,宛如一種情緒的宣洩。
號子在高原持久地迴盪著。“呃———”,“呃———”,從一個山峁跳躍到另一個山峁,從一個山窪又折回到另一個山窪。
這時候,在陝北高原與鄂爾多斯高原接壤地帶,黃塵滿天,一支隊伍正走在遷徙的途中。戴著甲冑計程車兵開路和殿後,婦女、兒童和老人夾在中間。馬背上馱著嗷嗷待哺的兒童,大軲轆車上載著老人和孕婦。一群馱牛,馱著帳篷的柳條支架,排成一行;支架從牛背的兩邊分開,宛如大雁的一對翅膀。一個千戶長模樣的人,騎著馬,提著刀,來來回回地督促著,他的刀的橫面,有時會毫不留情地拍在某一個落伍者的脊背上。
這是從陝北北部邊緣向遠方遷徙的最後一批匈奴。他們龐大的部落將流向何方,他們的大�鐮將在哪一塊土地上收割牧草和五穀,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甚至,今夜,他們將在哪裡燃起篝火,支起帳篷,也是一個未知數。
匈奴人就這樣在某一個年代裡,神秘地從中國北方的原野上消失了。他們去向哪裡,蹤跡如何,去問中亞細亞栗色的土地,去問外高加索陡峭的群山,去問黑海、裡海那荒涼的鹼灘和暗藍色的波濤吧!關於他們遷徙的過程,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在許多許多年之後,在多瑙河畔,歐洲的腹心地帶,出現了一個黃種人的國家,而他們後裔中的一個,懷著一種惆悵而豪邁的心情,吟唱道:我的光榮的祖先,在那遙遠的年代裡,你們怎樣從中亞細亞,遷徙到酷熱、乾燥的黑海、裡海鹼灘,最後,尋找到一塊水草豐茂的土地,定居和建邦在多瑙河畔?這位行吟詩人叫裴多菲,一個鼎鼎大名的人。
在遷徙者的隊伍中,有一位年輕士兵的馬蹄慢了下來。他受到了號子聲的誘惑。從低處往高處看,他看見了土黃色的高原之巔,招展著的那一領紅衫子。
年輕士兵偷偷地出了佇列,靠幾缽沙蒿、一片芨芨草灘,最後是一道溝梁的掩護,他終於脫離了隊伍。
一個時辰以後,少女的號子聲戛然而止。在場邊,在簡陋的茅棚裡,在被牛蹄踩得綿軟的一團糜谷稈上面,發生了一件男男女女之間遲早要發生的事情。
是強迫,還是自願,我們無從知道。楊氏家譜也沒有對這件事做任何記載。未來的某一天,家族後裔中有個叫楊岸鄉的人,刨開祖墳,他看到的也僅僅只是這兩個風流罪人的累累白骨,而無法從這白骨中推測出那野合的根由。
然而我想,我們也不必為那年代久遠的這樁事情而去問個明白。也許是強迫的,因為當這樁事結束之後,女子披散著頭髮,提著褲子,瘋也似的向山下跑去,去告訴她的媽媽;而青年士兵,他的馬是四條腿,所以他趕到了姑娘前邊,並且在山路上跪了下來。當然也許是自願的,正如人們通常所說的那種“一拍即合”,因為,姑娘的號子聲中原先有一種無所著落的孤獨感和亢奮情緒,現在則充實而滿足。可是我們並不排斥第三種可能,這就是半推半就。我們知道,世界上這類事情,以半推半就的形式發生者居多———她在說“不”的同時,卻解開了自己的紅褲帶;女人在這種時候,她的天性中的聰明和狡黠的成分,總令人歎為觀止。
場總是要踩完的。在經歷了幾個盡情歡樂的白日之後,姑娘趕著牛群回到了村子。
這期間發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