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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談到了記憶中的楊幹大的許多事情。他當時還不知道這蕎麥就是楊幹大的妻子,他的楊乾媽。當知道了這些後,他也談到了蕎麥的一些事情,並且著重談了蕎麥的奶頭和奶水。
一九四七年著名的延安七天七夜保衛戰中,黑壽山當時是指導員。那一次戰鬥損失慘重,他也負了重傷。火線上下來的傷員,要經過一個叫小鎮的中轉站,稍事包紮,然後分期分批轉移到後方醫院。傷員流血過多,口渴得難受,可是又不能喝水,一喝水,血又會汩汩地流出來;在沒有手術之前,就會死去。於是,地方政府從周圍村莊,招集了一群奶娃娃的婦女,分期分批給這些重傷員餵奶。這批婦女一共有二百名之多。黑壽山永遠忘不了,一個面色黝黑的婦女,將自己乾癟的奶頭,塞進他嘴裡的情景。那時他正發著高燒,處在昏迷狀態,嘴裡不停地喊著“衝呀”之類的字眼,突然,他感到嘴裡塞進了東西,那東西彷彿記憶中母親的奶頭,於是他停止了呼喊,開始拼命地吮吸起來。立即,一股清涼的、稍帶鹹味的汁液流進他的喉嚨。他的眼睫毛被血糊住了,凝固的血又將上下眼睫毛結在一起,因此,當他清醒過來時,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細縫。透過細縫,他看見了一張黝黑的臉,看見了那臉因為痛苦而抽搐,後來,他用手在嘴角抹了一把,才發現他吮吸的原來是血。那女人的奶水也許早就被別的傷員扎幹了,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奶水,她所以應募而來,只是出於一位勞動婦女對革命的感情和對戰士的感情。他記下了這個女人的名字,她叫“蕎麥”。嗣後,大反攻時,他率領部隊路經這個鎮子,他打問那名叫蕎麥的女人的訊息,鎮上人說,那女人已經害病死了。他打問蕎麥埋在了哪裡,他好去祭奠一下,可是,沒有人能告訴他確切的位置。部隊正在行進中,不便停留,於是,年輕的指導員同志,雙膝跪倒在小鎮石板街道上,“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算是對這位陝北大嫂的遙祭。
不說那未來發生的事情了,那畢竟還有些遙遠,而如果時間的流程流到那個時刻的時候,或者說,當我們的故事行進到那個時間空間時,相信我,親愛的讀者,我自然會濃墨重彩的,而此刻,我們說的是吳兒堡的事,是襁褓中的楊岸鄉,是乳汁尚像山泉一樣奔湧的這位年輕的母親。
按照鄉間的習俗,這侍候月婆子的事情,是由孃家媽來做。蕎麥的孃家沒有人了,這項工作便由楊老太太承擔起來。對於楊岸鄉,這個還只會啼哭的小生命,楊老太太也像當年他的外婆對待楊作新一樣,從楊岸鄉吃第一口奶的時候起,便開始對他施展起了家法。
陝北人的體型,頎長而又健美,兩條筆直而又筆直的長腿,挺拔的腰身,很不突出的、幾乎與腰身與大腿成一條直線的臀部,當他們在最初沒有因為勞動而破壞體型時,給人以“玉樹臨風”之感。至於陝北人的臉型,我們相信由於上邊對楊作新、對劉志丹、謝子長的描述,以及讀者心目中的那個橫行天下的李自成的虛幻的印象,已經有大致的瞭解。但是我們對面孔的另一面,即脖頸、頸窩,以及後腦勺,還沒有來得及細說。陝北人的腦後部分,其實也很耐看,他們一般沒有頸窩,後腦勺也不突出,也就是說,從肩部,越過脖子,直達囟門,彷彿筆直的一條線,平整的一個大陸板塊。因此給人的感覺,十分俊美,並且有一種男子漢的豪邁的成分。如果,如果再配上一頭濃密的豬鬃一樣的黑髮,如果在頭頂再用白羊肚子手巾紮成一個英雄結,那麼,當這樣一個男人,反剪著雙手,跟在一個毛驢後邊,腰身一閃一閃地向你走來時,你會想起蘇格蘭詩人彭斯那“我的心兒在高原,我的高原,我的漂亮的高原大漢”的詩句。
陝北人的這種體型特徵,一個原因,當然是由於遺傳因素,但是,另外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卻在於當他們還處在哺乳期時,他們的體型便開始受到嚴格的控制。
楊老太太將楊幹大當年衿的那條腰帶,扯成一綹一綹的布條;將楊岸鄉的兩條腿併攏,兩隻腳並齊;然後用這些布條,嗖嗖地纏起來。這時候嬰兒的骨骼,還沒有變硬,因此,一段時間後,嬰兒的骨骼定型,就成筆直筆直的了;兩條腿併攏,中間連個蝨子也爬不過去。對腿的部分如是處理,那麼對頭部呢?嬰兒的頭更軟,腦門頂上,用手指輕輕一按,就是一個窩窩,透過半透明的面板,甚至能看見面板下面的血管和骨骼。那隻蕎麥縫下的老虎枕頭,楊老太太沒有用它,那只是裝飾品、吉祥物,孩子能坐起來時,抱在懷裡當玩具用的。她現在另外縫了一個小枕頭,枕頭裡裝上了小米。小米涼,這樣孩子不會上火,小米又相對來說比蕎麥皮堅硬,這樣孩子枕著它時,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