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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沒有力氣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他的心上人已羅敷有夫。
耐不住這靈魂的煎熬,一個多月以後,他還是硬著頭皮踏上了北去的列車。他在林長民家受到了熱情的接待,林家住北京景山西街雪池衚衕,那是一條短短的衚衕,奇 …書∧ 網緊緊依傍在北海公園東側,舉目便能看見聖靈的白塔,庭院幽幽,天井中兩株括樹,枝葉細細,無力不乘珠。林長民美髯已不復見,下巴颳得鐵青,卻顯得幹練精神,他對在英國結識的忘年小友十分殷切,興致勃勃地請徐志摩喝紹興“花雕”,他說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卻沒有養成喝洋酒的習慣,還是家鄉的酒好啊!在林家沒有見到徽因,卻看見了懸掛在書房“雪池齋”福建老詩人陳石遺贈給林長民的詩:七年不見林宗孟,劃去長髯貌瘦勁。
入都五旬僅兩面,但覺心親非面敬。
小妻兩人皆揖我,常服黑色無妝靚。
………
長者有女年十八,遊學歐洲高志行。
君言新會梁氏子,已許為婚但未聘。
這個時候,徐志摩才真的相信,命運原來是如此的魯鈍、盲目而任性。
徐志摩下榻在北新橋鍋燒衚衕蔣百里寓所,蔣百里早年留學德國,曾任總統府顧問,此時棄武從文,主編《改造》雜誌。他是徐志摩姑夫的族弟,一個不遠的親戚。
幾天之後,他在百無聊賴之中接受了清華大學文學社的邀請,去做一場《藝術與人生》講演。
從歐洲歸來的徐志摩,正是才名俱甚之時,在大學生中崇拜甚眾。那天,清華高等科的小禮堂裡,黑鴉鴉擠了二三百人,都是慕名而來的聽眾,有許多人是為了看看這位異國歸來講演者的風貌。徐志摩穿一件綢夾袍,上加一件小、背心,綴著幾顆閃閃發光的鈕釦,腳上是一雙黑緞皂鞋,那氣質風度,立刻傾倒了聽眾。主持講演的梁實秋,剛剛介紹完徐志摩的情況,小禮堂裡便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徐志摩從懷裡取出一卷稿紙,清了清嗓音說:“今天我要講的是ART AND LIFE,我要按照牛津的方式,宣讀我的講稿。”
這時,他抬起頭來,望了一下那一片青青白白的頭顱。突然,他的目光在前排的座位上,碰撞上了那雙杏子一樣的眼睛。林徽因不動聲色地坐在第四排中間的位置上。
徐志摩的思緒被打亂了。他的眼睛彷彿閃爍出一片灼人的光芒,瞳仁也被那光芒刺痛了。他的喉嚨彷彿被人扼住,足足兩分鐘,一個字也沒有講出來。他想努力鎮定一下,可是心跳已失去了正常律動,他不知道是怎樣讀下去的,流利的英文驟然變得生澀了,結結巴巴,有時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他的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聽眾席上響起乒乒乓乓搬椅子的聲音,後排開始有人不耐煩地退場了。
講演結束之後,徐志摩還痴痴地站在講臺上,望著空蕩蕩一片桌椅,他的目光落在第四排林徽因坐過的位子上,彷彿感覺到了一絲飄然而逝的餘溫。
又過了幾天,徐志摩突然接到林徽因約他去遊香山的邀請。
那天上帝慷慨地給了他們一個好天氣。12月的西山,黃櫨和楓樹的葉子玲瓏剔透地紅著,滿坡滿嶺焚燒著薄薄的嫩寒。
12月的西山,展示著生命之神充滿激情的創造。遠看近看,那滿坡滿嶺的紅,層次分明,或疏淡,或濃密,或熱烈,或奔放,或喧騰,或寧靜,或如飛瀑,或如流泉,路轉峰迴,各異風情。12月的西山,別的色彩都不重要,綠瘦黃衰,全讓給了這大筆潑墨的奼紫嫣紅。
他們踏著一山空濛的氤氳,拾級而上。
徽因似乎還是一年前的徽因,只是圓圓的杏眼中多了幾分成熟,也多了幾分沉鬱。
徐志摩卻覺得,他現在是雲裡霧裡看林徽因了。遠山的秋葉脈脈清晰,而眼前這張臉龐卻迷迷朦朦。
他們默默地向上攀援著。徐志摩覺得,那些在他喉嚨裡滾了多少遍的話語,此時竟吐不出一個字。
林徽因彎腰拾起一粒石子:“志摩,你知道這是什麼石頭嗎?這是黛石,女孩子可以用來描眉的,要不要我描繪你看。”
志摩如從夢中初醒,沉靜了片刻,緩緩地吟道:“風悽霜冷,怎忍看蛾眉依舊。”
徽因低下了頭。
他們漫無目標往前走著。
林徽因執意去尋訪《紅樓夢》中那塊女媧補天遺石。小徑崎曲,荒村寥落,兩柱三柱炊煙,筆直地化人云空。他們的腳步,不時驚起一陣陣犬吠。
石未尋到,卻尋到了一座僧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