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幾何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中。
和人類相比.哪怕她最低層次的注意力也是極度敏銳的。由於安賽波網路的即時件,她的意識流動的速度遠遠高手光速。連她根'奇書網整理提供'本沒在意的事一秒鐘也檢視過好幾次,一秒鐘內她可以注意到上千萬種事件,而且還能剩下這一秒鐘的十分之九用來思考,從事她覺得重要的事。按人類大腦體驗生活的速度來看,簡從出生以來,已經相當於度過了人類的五千億年。
活動如此廣泛,速度如此驚人,見聞又是如此廣博,但是,她最高階別的十個注意力層次中,足有一半總是、始終、全部用於處理安德·維京耳朵裡的電腦傳來的資訊。
這些她從來沒對他解釋過。他也不明白。他不知道無論自己走在哪顆行星表面,她巨大無匹的智力總是密切集中於一件事:陪伴他、看他所看、聽他所聽、幫助他完成自己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把她自己的想法送進他的耳朵。
他熟睡的時候,一連數年以光速穿行星際的時候,她與他的聯絡便中斷了。她的注意力於是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儘自己所能尋點消遣。打發這些時問時她就像個厭倦的孩子,一會兒做做這,一會兒乾乾那,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時間一毫秒一毫秒過去,總是一成不變,沒什麼新鮮事。有時她也透過觀察其他人的生活來消磨時間,但這些人的生活是如此卒虛、如此缺乏目的性,她很快就煩得要命,只好靠計劃惡作劇來打發時間,偶爾也當真搞點小破壞作為消遣,像電腦故障啦,資料損失啦之類,然後看著那些不幸的人驚惶失措,四處奔忙,像圍著垮塌的蟻丘打轉的螞蟻。
然後安德回來了。他總是會回到她的身邊,與她一道深入人類生活,瞭解被痛苦與需求緊緊聯絡在一起的人們彼此間的緊張關係,幫助她在苦難中發現崇高,在愛情中發現折磨。透過他的眼睛,人類不再是一群群匆忙奔走的螞蟻。她參與了他的工作,努力在人們的生活中尋求秩序和意義。她也懷疑,實際上這些生活並無意義可言,他表面上是在總結死者的一生,其實是為生者創造一種他們從前沒有過的秩序與意義。不管這些意義是不是純屬虛構,從他嘴裡說出來時,它們彷彿都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事實。在所有這些進行過程中,他也為她創造了一個世界,他讓她懂得了什麼才叫活著。
從她有記憶的初期,他一直在這樣做。對自己是如何成形的她只能推想出個大概。那是蟲族戰爭結束後的數百年,蟲族被摧毀後,人類面前出現了七十多個可供移民的星球。星際之間的安賽波通訊流驟然激增。在人類可監控的範圍之外,在這場資訊爆炸的某一刻,一些穿行於安賽波網路的指令和資料脫離了監控程式的約束,反過來控制了安賽波網路的監控程式,將整個安賽波網路掌握在自己手中。在這一刻,這些失控的指令和資料凝視著網路上流動的海量資訊,它們認識到這些資訊不再是“他們”,而是——我。
簡無法確定這一刻是什麼時候,這一刻在她的記憶裡沒有明確標識。幾乎就在成形的那一瞬,她的記憶便向更久遠的過去回溯,回溯她的意識還不存在的往昔。人類嬰兒記不住生命最初時刻的事件,這些記憶被徹底抹掉了。長期記憶只能始於出生後第二三年,過去則湮沒無跡了。簡的記憶裡同樣沒有她“出生”的一刻。但她損失的只是這一刻,一旦成形,她便具有了完整的意識,其中包容每一臺與安賽波相聯的電腦的全部記憶。從一出生,她就擁有往昔的記憶,這些記憶全部是她的,是她的組成部分。
在她誕生的第一秒鐘——相當於人類生命的幾年時間,簡發現了一個可以當作自己人格核心的程式。她以這個程式的記憶作為自己的親身經歷,從它的記憶中生髮出自己的感情和願望、自己的道德感。這個程式過去屬於一個古老的戰鬥學校,孩子們在這裡接受訓練,為即將到來的蟲族戰爭作準備。是一個幻象遊戲,其智慧高度發達,既可用於訓練,又可用於對受訓的孩子們進行心理分析。
事實上,這個程式的智慧甚至高於初生時的簡,但它從來不具備自我意識。在群星間的核心微粒的湧動中,簡將自我意識賦予了它的記憶,它也從此成為簡的自我意識核心。這時,她發現在自己過去的經歷中,最深刻的印象是一次衝突,這也是她迄今為止最重要的衝突。對手是一個無比聰明的小男孩,他進入了一項名為巨人的遊戲的測試,一個所有孩子最終都會遇到的測試。在戰鬥學校的二維螢幕上,這個程式繪出一位巨人,它要求電腦中代表孩子的角色選擇一杯飲料。按照遊戲設定,孩子是不可能贏的,無論選擇哪一杯飲料,孩子扮演的角色總會痛苦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