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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給狐仙立下堂口。可是自此以後,周於氏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犯病。有時她做著做著飯,嚷著困了,也不管正淘著米還是炒著菜,灶火呼呼燃燒著,躺倒就睡,一睡就是三天五天的。賙濟不信邪,請來郎中,想讓他們診出周於氏的毛病。可郎中們都說她脈象平穩,呼吸順暢,面色和潤,並無大礙。賙濟無奈,周於氏第四次犯病醒來後,他請了懂這行的人,在家為狐仙立下牌位。平素瓜果供奉,逢年過節,敬以酒食,周於氏這才安靜下來了。只要有人求助於她,她給狐仙上香叩拜後,立於堂口,不消多久,仙氣就會臨身,透過她指點迷津。她算的命,和她為病人開的方子,簡直是神槍手射向靶子的子彈,百發百中。賙濟家從此香火繚繞,門庭若市。他配合周於氏,將麵館改為草藥鋪,一時間財源滾滾。
然而仙家出道,前三年最靈驗,後三年次之,到了第七個年
頭,狐仙大概厭倦了人間,抽身離去了。周於氏還了凡身,沒有神靈附體,她就給人拔火罐。不過,來的人跟以前比,一落千丈,周於氏好不沮喪。她就好像一個在天堂遊歷了一遭的人,突然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不能接受角色驟然的轉換,暴飲暴食,眨眼間就成了個肥婆。賙濟怕她瘋癲了,趕緊關了草藥鋪,把店面交給已娶妻生子的大兒子,讓他能做點什麼就做什麼,反正周於氏六年間賺下的錢,不會讓他們的晚年窮困潦倒了。
賙濟不做店主後,就在商業中心的正陽大街擺了個錢桌子,掛著老花鏡,蹺著二郎腿,給人兌換錢幣。一桌一椅,錢幣叮噹一響,就開張了。依照行情,得個差價,沒大賺頭。市面流通的貨幣,除了俄國的盧布作為本位幣暢通無阻,吉林的吉帖,以及銀幣銅幣,用者甚廣。賙濟坐在街角,有了營生,又能望風景,好不暢快。他想讓周於氏一同坐著散心,可她堅辭不出。許多年來,周於氏除了吃就是睡,終日腫著眼泡,見著家人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她在說些什麼。她每月只出兩次門,陰曆的初一和十五,到關帝廟燒香。每次從關帝廟回來,她的眼睛都現出活潑的光影,然而要不了三天,她的希冀彷彿落空了,眼神就又黯淡下去。
賙濟和周於氏的兩個兒子,大的叫周耀祖,小的叫周耀庭。周耀祖和老婆于晴秀,將父親交與的店面,做了點心鋪子,經營甚好。他們一兒一女,兒子叫喜歲,女兒叫喜珠。
喜歲面板白皙,模樣周正,周於氏說他天生就是唱戲的料。喜歲七歲時,周於氏把他送進戲班子,說是一個人練出一副好嗓子,戲臺上一站,水袖一舞,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一生不愁吃穿。喜歲嗓子透亮,她讓他學生角。然而喜歲進了戲班子,討厭吊嗓子,更厭惡生角。生旦淨末丑中,他獨獨喜歡上了醜,覺得無論是文丑還是武丑,都是戲臺上最風光有趣的。因為丑角一出場,
臺下往往笑聲不斷,而別的角兒出來,唱到動情處,往往會催下人的淚水,讓人不痛快。
周耀祖不喜歡兒子將來在梨園行裡混,在他眼裡,那口飯並不好吃,可他不願違背母親的意願,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受苦。戲班子裡的孩子,吃住都在那裡,即使家在眼前,不到年節,也是不能回的。周耀祖一想喜歲要學六年才能“出師”,常和于晴秀夜半嘆氣。不過,喜歲在戲班子只呆了三年就回家了,原因是周於氏知道了孫子竟然改學了丑角,整天練習的是倒立、翻跟頭、蹲馬步和唸白,唱功毫無長進,這把她氣壞了,說是周家風清氣正,出個上躥下跳的丑角是恥辱,不如不學,於是喜歲歡天喜地地回了家。其實,奶奶就是不叫他回來,他也要逃出來了。因為師父待他們這些伶童,實在是狠。他們學戲的時候,還得聽師傅的吆喝,讓捶背就得捶背,讓洗腳就得給洗腳,有時還得給師傅撓癢癢和燒鴉片煙。最恐怖的是,師父吐痰,一定要讓他們用掌心接住,說是練就他們眼神的靈活和身手的敏捷。接不住痰的孩子,要頭頂裝滿了小米的三足銅香爐,筆直地站上兩個鐘頭。若是米撒了,或香爐掉了下來,吃頓皮鞭是免不了的。
丑角(3)
喜歲從戲班子出來後,同齡的孩子都不敢跟他玩耍,怕惹急了他,練過功的他會出手要了他們的小命。也因此,喜歲比別的孩子顯得孤單。周耀祖送他進學堂,他只上了一個禮拜,再不肯去了。說是一看見字,心煩不說,眼眶還疼,老想著砸東西。這樣,他就像匹脫韁的野馬,整天在街上瘋跑。他膽子大,哪兒都敢去。四家子;三十六棚;田家燒鍋;香坊;正陽河;傅家甸,這一左一右的地方,被他走遍了。儘管周耀祖給他揣了零錢,可他從來不花。他有本事在飯口時,隨便走進哪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