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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切卻未能阻擋她到處溜達的雅興。她風雨無阻地走遍維也納的大街小巷,有時搭電車,不過多半步行。她的隨身“武器”就是一把可做柺杖的大黑傘,還拖著一隻幾乎和自己一樣重的黑色購物袋,裡面裝滿了一大堆包裝得好好的神秘小包裹:有準備送給一個生病老太太的一些茶葉,為一個小男生準備的郵票,從舊衣拆下半打“高階”金屬紐扣打算給裁縫……
奶奶家中有六姊妹,每個至少生了四個女兒,所以侄女就多得數不清了。這些侄女小時候或多或少都被奶奶帶過,因此跟奶奶特別親,甚至和自己的媽媽都沒這麼親近。在她拜訪之列的,還有從前的老僕人、貧困的老太太、以前跟她一起學音樂的同學、年邁的店主和工匠等,甚至連去世多年的朋友家的僕人,她都不忘問候。
有一回奶奶想去看住在郊外的“小葆拉”。這個老寡婦是奶奶已過世的表哥的侄女。她說:“如果我不去看這個老女人,還有誰會去呢?”家族中的老老少少,包括奶奶自己的女兒還有那一大堆侄女,都一律喊她“奶奶”。
不管和誰說話,奶奶的聲音都愉快而親切,並且帶著老式的禮數。即使多年不見,她仍然記得人家心中牽掛的事。有一次,奶奶有好幾個月沒見到隔壁的女管家奧爾加小姐,再次看到她時,就問她:“你那侄兒近來怎麼樣?透過工程師考試了嗎?這孩子可真了不起,不是嗎?”她偶爾也會到老木匠的家裡走動,並問他:“科爾比爾先生,市政府不是跟你們多課了些房屋稅嗎?後來解決了沒有?我們上回見面的時候,你不是還為這件事心煩嗎?”奶奶的妝奩就是這位老木匠的父親做的。
奶奶公寓旁的街角常有個*在那兒拉客。奶奶和這個*說話一樣是客客氣氣的。其他人對這*視若無睹,只有奶奶會走向前去跟她寒暄:“莉莉小姐,你好。今晚可真冷,找條厚一點的圍巾,把身子包緊一點吧。”有一天晚上,她發現莉莉小姐喉嚨沙啞,於是拖著一身老骨頭爬上樓,翻箱倒櫃地找咳嗽藥,之後再爬下去交給那個*。在戰後的維也納幾乎沒有一部電梯可以使用,所以奶奶只好這樣爬上爬下。
奶奶有個侄女就很不高興,告誡她說:“奶奶,跟那種女人說話,有失您的身份。”
“誰說的?”奶奶答道,“對人禮貌有失什麼‘身份’。我又不是男人,她跟我這麼個笨老太婆會有什麼搞頭?”
第1章 老奶奶與20世紀(2)
“但是,奶奶您居然還給她送咳嗽藥去!”
“你啊,總是把性病當做洪水猛獸。對此,我雖無能為力,但是我至少可以使她的感冒趕快好起來,不至於讓那些男人被她傳染,得了重感冒。”
奶奶有個侄女咪咪,也許是曾侄女吧,是個小演員,演過幾部電影和音樂劇。在一些比較聳人聽聞的星期天報紙上,常可看到她的緋聞。
奶奶說:“希望他們不要再報道咪咪跟某人在她的閨房裡打得火熱這種新聞。”
有個孫女說:“奶奶,別假正經了。”
“鬧緋聞其實是她的手段,她還希望報紙大肆渲染呢,這樣她才有戲可演。不然,像她這樣歌聲不怎麼樣,演技又差的,哪有什麼發展?希望她在受訪時,別提到那些男人的名字。”
“但是,奶奶啊,那些*男子巴不得自己能因此出名呢。”
“這也就是我最看不慣的——煽動那些老色鬼的虛榮心,讓他們沾沾自喜。我覺得這和‘賣淫’簡直沒什麼兩樣。”
奶奶的婚姻顯然十分幸福。直至死前,她一直把爺爺的相片掛在臥房,每逢爺爺忌日,她一定閉門靜坐。不過,聽說爺爺卻是個“多情種子”。17歲那年,有一次我在維也納的大街上行走時,被一輛舊式豪華大轎車攔住了,坐在車後的女人搖下車窗,跟我招手。我走向前去一看,前面是司機,後座有兩個女人,一個戴著厚厚的面紗,另一個身穿圍裙,應該是女僕。
那個女僕跟我說:“夫人問,你就是斐迪南·邦德的孫子,是不是?”
“是啊,他是我爺爺。”
“他是我們夫人最後的情人。”說完,車子就揚長而去。
當時,我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還做不到守口如瓶的地步。這件事終於傳到奶奶的耳朵了。她把我叫進房裡,對那戴面紗女人的事提出質詢。
“我想,她一定是達格瑪·西格菲頓。我相信你爺爺的確是她最後一個男人。這個女人說來也是挺可憐的,實在算不上漂亮。不過,我敢擔保,她一定不是你爺爺最後的情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