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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講完呢,”我說。“我還沒告訴你,我們穿過邊界進入瑞士後,一個神秘的小矮人一路跟蹤我們。”
媽和爸爸意味深長地互相瞄了幾眼。爸爸說:“漢斯·湯瑪士,這件事以後再談吧。”
這天相聚,到了傍晚時分,夫妻母子三人終於領悟,我們這一家人實在不應該再離散。我這個做兒子的,總算把媽媽的天生母性給喚醒了。
在點心店的時候,媽媽和爸爸就已經摟摟抱抱,耳鬢廝磨,親暱得像一對初戀的情侶;離開奇+書*網點心店後,兩口子那股親熱勁兒更不必說了。晚上分手前,他們兩個竟然當著我的面熱吻起來。我很能體諒他們這種行為,畢竟,這對夫妻分離了八年多啊,但偶爾為了禮貌,我也會轉開臉去。
長話短說,我們父子倆終於把媽媽弄進那輛菲雅特小轎車,一路驅車北上,直奔家園。
爸爸也許會感到納悶,媽媽怎麼那麼輕易就改變心意呢,但不知怎的,我早就料到,一旦我們父子倆在雅典找到媽媽,那八年的痛苦分離就會結束。可是,連我也沒想到,媽媽會那麼快的速度收拾行囊。二話不說,她把一份模特兒合約撕毀了;在阿爾卑斯山以南的地區,這可是挺嚴重的一樁罪行。爸爸說,以媽媽的條件,在挪忙亂了幾天,我們踏上歸途,一路驅車穿越南斯拉夫國境,前往義大利北部。跟南來時一樣,我坐在車子後座,但這回北返,前面坐著兩個大人。這一來,我要找機會把小圓麵包書讀完,可就不容易了,因為媽媽會不時突然回過頭來,看看我在後座幹什麼。若是讓她看到杜爾夫村麵包師傅送我的這本小書,我實在不敢想象,她會有什麼反應。
那天深夜我們抵達義大利北部,住進一家旅館。爸媽讓我單獨住一個房間。這一來我就可以盡情閱讀,不受任何干擾。我一直讀到天矇矇亮,才把小圓麵包書放在膝蓋上,呼呼大睡。
紅心6
……和日月星辰一樣真實……
一整個晚上,艾伯特不停地訴說魔幻島的故事。我一邊聆聽,一邊在心中想象,十二三歲時的艾伯特會是什麼模樣。
他坐在壁爐前,凝視著那一堆燃燒了整個夜晚,如今漸漸化為灰燼的烈火。講述故事的過程中,我從沒打斷過他——整整五十二年前,他自己就曾坐在這兒,聆聽麵包師傅漢斯訴說魔幻島和佛洛德的事績。我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了望對面的杜爾夫村。
天矇矇亮。一縷縷晨霧飄漫過小小的山村,華德馬湖上籠罩著滾滾彤雲。山谷的另一邊,朝霞正沿著山壁撒落下來。
我心中充滿疑問,但一時又不知從哪裡問起,所以就乾脆不開腔。我走回壁爐前,在艾伯特身旁坐下來。這位老麵包師心腸真好——剛到杜爾夫村時,身心交瘁的我倒臥在他的小木屋門前;他二話不說,就敞開家門收容我。
爐中的灰燼飄嫋起一縷縷輕煙,就像屋外的晨霧。
“盧德維格,你會在杜爾夫村住下來。”老麵包師艾伯特對我說。他的口氣既像邀請又像命令,或者兩者兼有吧。
“當然。”我回答。我已經心裡有數,我會成為杜爾夫村下一任麵包師。我也知道把魔幻島的秘密傳留給後人的責任,將轉移到我的肩上。
“我心裡想的不是這個問題。”我說。
“孩子,你心裡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侏儒們在‘丑角遊戲’中唸誦的臺詞——如果我真的是那個來自北方的不幸士兵……”
“那又怎樣呢?”
“那麼,我知道——我在北方有個兒子。”我再也忍不住,伸手遮住臉龐哀哀啜泣起來。
老麵包師伸出一隻胳臂,攬住我的肩膀。
“沒錯,你有個兒子。”他開始唸誦侏儒的臺詞,“那個士兵並不知道,頭髮被剃光的姑娘生下一個美麗的男娃娃。”
艾伯特讓我哭個痛快,然後才說:“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也許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
“那個可憐的姑娘,頭髮為什麼會被剃光?”
“我一直不知道她的頭髮被剃光,”我回答老麵包師。“我沒想到他們對她這樣殘酷,但我聽說過,大戰結束後,解放區的老百姓用這種方法懲罰跟敵兵交往的女孩,讓她們失去頭髮,也失去尊嚴。所以……所以,大戰結束後我一直不敢跟她聯絡。我想她可能已經忘了我。我也擔心,跟她聯絡會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我原以為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交往,但我想得太天真了。她肚子裡懷了個孩子,想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