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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精神病院,把祖宅賣給了鄉人,此人把它改成了膳宿公寓,專門接待陪審員和牲口販子,等到後來這家公寓(緊接著還有那家高爾夫俱樂部)關了門,那塊地上密密實實地蓋滿了一排排私人匆匆忙忙蓋起的半城市式的平房時,那一平方英里土地倒仍然是完整無缺的。即使到這時候,人們仍舊稱它為“康普生舊家”。
康普生家還有這些人:
昆丁三世他倒不是愛他妹妹的肉體,而是愛康普生家的榮譽觀念,這種榮譽,如今卻決定於他妹妹那脆弱的、朝不保夕的貞操,其岌岌可危的程度,不下於一隻置放在受過訓練的海豹鼻子頂端的地球儀。他也不喜歡亂倫,當然也不會這樣做,可是長老會那套萬劫不復的天譴的說教卻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尋思:靠了這種手段,不用麻煩上帝,他自己就可以把妹妹和自己打入地獄,在那裡,他就可以永遠監護著她,讓她在永恆的烈火中保持白壁無暇。不過,他最愛的還是死亡,他只愛死亡,一面
①在小說中是梨樹,下句中的攤販在小說中是戲子。附錄在事實和年代方面有些地方與正文不一致,因為作者寫於不同時期所致,下不一一註明。愛,一面在期待死亡。那是一種從容不迫、幾乎病態的期待,猶如一個戀愛著的人一面在期待,一面卻又故意抑制著自己去接受他愛人那等待著的、歡迎的、友好的、溫柔的、不可恩議的肉體。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不能忍受,倒不是不倦忍受那種延宕,而是那種抑制,於是乾脆縱身一躍,捨棄一切,向無底的深淵沉淪。一九一0年六月,他在馬薩諸塞州坎布里奇投水自盡。這是在他妹妹舉行婚禮的兩個月之後,他要等讀完一學年才自盡以免浪費了預交的學費。這倒不是因為他身上有柯洛頓、卡羅來納、肯塔基那些老祖宗的血液,而是因為為了給他妹妹操辦婚事並給他籌借學費,家裡賣掉了老康普生那一平方英里土地最後剩下的那一塊,而這片牧場正是他那個白痴小弟弟最心愛的,除了這片牧場,班吉最喜歡的就是姐姐凱蒂和燒得旺旺的爐火了。
凱丹斯(凱蒂)她命中註定要做一個墮落的女人,她自己也知道。她接受這樣的命運,既不主動迎接,也不迴避。她愛她的哥哥,儘管他是那樣的一個人。她不僅愛他而且愛他在對待家庭榮譽和這榮譽必將失去這一事實時所流露出來的一個痛苦的先知與鐵面無私的法官的品質。在對待她時,他的態度也是這樣的。他以為自己愛她(其實是恨她)——因為她是家庭自尊心的脆弱而必將碎裂的容器,又是使家門蒙羞的汙穢的工具。不僅如此,她愛他,儘管他本身沒有愛的能力,她恰恰是因為這一點才愛他。她接受這樣的事實:在他眼裡,至高無上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的貞操,她本人僅僅是貞操的保管者,其實她根本不認為貞操有什麼價值,那一層薄薄的皮膜,在她心目中,連手指甲邊面板上的一絲倒刺都不如。她知道她哥哥愛死亡甚於一切,她並不妒忌,反倒很願意將一棵毒草(我們不妨這樣假設)奉獻給他。(也許她那次精心策劃與安排的結婚的確起了這樣的作用。)她懷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有了兩個月身孕。當時還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她便為之起名為昆丁,這是為了紀念她的哥哥,因為他們——她和她哥哥——都知道,他活著實際上已和死去一樣。她嫁給了——那是在一九一O年——一個條件極好的印第安納州的青年,這是頭年夏天她與母親去弗蘭區·裡克度假時認識的。一九一一年,她被此人離異。一九二0年,嫁給加利福尼亞州好萊塢的一個電影界小巨頭。一九二五年,雙方在呂西哥協議仳離。一九四0年,隨著德軍佔領巴黎她沓無音信了。當時她鳳韻猶存,也許還很有錢,因為她看上去比她實際年齡四十八歲至少年輕十五歲。這以後再沒有人知道她的訊息,只除了傑弗生的一個婦女,此人是縣立囹書館的管理員,是位老小姐,個子小小的象只耗子,面板的顏色也象耗於,是凱丹斯·康普生在中學裡的同班同學。她後半輩子的時間都消磨在這些事上:給一本本《琥珀》①整整齊齊地包上一本正經的封皮,把《玉爾根》②與《湯姆·瓊斯》③放在偏僻處的書架上,免得讓初、高中的學生拿到,其實這些孩子連腳尖不用踮就能拿到,可地自己在弦的時候卻非用只木箱墊高不可。一九四三年,整整一個星期,她象是心煩意亂,瀕近精神崩潰,來圖書館的人發現她老是匆匆忙忙地關上辦公桌抽屜,轉動鑰匙把它鎖上。(因此,那些家庭主婦們,那些銀行家、醫生和律師的太太,其中有幾個也是
①四十年代很流行的一本歷史言情小說,裡面有色情描寫。
②美國作家凱貝爾(JamesB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