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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足,像節哀的婦者一路去尋魂,啊!“葛生蒙楚,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這不就是一首悼亡詩嗎?千山萬水,趕赴著去尋夫君的孤魂,不忍他獨自在曠野裡冷落!
這野蔓藤激勵給我的不是情緒,而是情操。
費了兩年的時間,藤子終於抵達蒲葵樹的盡頭,原本枯瘦鱗剝的樹幹已被纏繞得一身煙翠。只有細心的人在仰望的時候,才發現垂翼的蒲葵葉扇早已枯了,也才能瞭解,這生與死於空中的盟誓。
蒲葵樹與野蔓藤之外,便是行人紅磚路以及喧囂的大馬路,我不想談它。
。 想看書來
月碑(1)
——我已然開始了長年的迷途,生之命題封鎖我、觥籌交錯的知識酒杯灌醉我、愛與欲的邏輯困惑我、生活的樁木打擊我……,我來到這裡,與你對坐,你是否願意提示我,哪裡是黎明的東方?
我習慣坐在這個位置,傅斯年校長墓碑的前面,正對著一座聳高入雲的石碑。碑呈四面錐形,其絕頂之處正好匯聚成尖形猶如拔地的箭,欲射入天的心臟。
碑的四面分別面對著四種地界。其正前方,乃傅校長之墓,一種死的圖騰、壯志未酬的悲慨,以及空鎖身名、冷藏汗青的寂寞。對“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的精神”這句話而言,黑格爾或者傅斯年都只是符號。
碑之後,是蔥籠的蒼林;綠的懸崖、杜鵑花的波浪以及松鼠的洞、風的宿處、落實的地窖,那麼當中這一座噴泉就顯得浪漫極了!
水聲續續,有一種低眠的魅力。水不大,也不很清澈,因為常年浸著一大匹樹影的綠。落葉如浮舟,閒泊於池緣,偶有無名橙果驚地投池,浮舟才出航,一與陽光觸礁,便激出白光,射得我的眼睛虛虛實實,產生視覺暫留的幻象,而通常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出現古希臘式的遊興,想化身為文學的大鵬,衝破雲天,遨遊於莎士比亞之前。我夢著夢。
碑的右界,屬女一宿舍的城郭,這是愛情的初灘,可征服的荒岸。因而夜晚一到,騎著單車的男子便恭恭敬敬等在門前樹後,等你走過,便趨前說:“麻煩你幫我叫×××室×××,好嗎?謝謝!”才提步,又有人央你代傳,我們都說那數步之路最難透過,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已經數約在身,任重道遠了。等你一樓二樓三樓四樓挨門去喚那女子:“某某某,外找。”喚到最後一個,才知道糟了!只記得門號,卻忘了那待喚的女子姓名,敲了門,愣在那兒,寢室內六名女子睜睜看你,你這健忘的媒人揣著一頭紅線卻不知要結在何人心上?便問:“啊!對不起!有人找你們其中的一位,但是我忘了姓名?請你們一一報名來,也許我還能記得。”最糟的是,這樣仍然記不起蛛絲馬跡,世間女子的姓名大多雷同,此乃大化之意,非我之罪。我只得另想法子撮合撮合,以免門口之人苦苦久等,我便說:“那人身高何許?著何色衣?配戴何種眼鏡?髮式鬢角何款?聲音舉止如何?……”不待說完,便有人莞爾一笑,起身披衣,說:“是我!”,這樁鴛鴦譜便點到為止。至於那二人往後的行路難、怨嗟苦,乃二人自擔當,月下之媒也只能袖手旁觀。啊!我的確有些低迷了,門禁之外,七里香的空氣,油加利樹的號音,以及一方不鑿的座石,情感就可以攤卷,夜有多長流星便有多長。我每每看見一對儷影,便故意錯路,不要去驚起,卻也為之竊喜。繆思如絮,便這樣我自己低迷了。竟也想向人多處走去,去認得我未謀面的那人,我終於驚懼……
碑的左方,是喘息的羅斯福路,車行宛如細菌,根治不了的。一到入夜,販的叫賣、盜版音樂、地攤貨的搶奪、警察的哨聲、橫衝亂撞的逃影……。這是無需考證的“現實”,誰也無法倖免的長期痼疾。我們行走世間,真像偷竊生命之果,盜汲智慧之泉的人,無時不刻,要受到現實的緝捕、拷問;那果實、那泉液,我們妥帖地置於內心的理想之盤上,雙手雙足穩穩地護持著。而現實,這捕快,一眼瞧出你的破綻,急箭追查。你於潛逃之時,不得不將一盤理想暫託於草叢之中、泥沼之下,待來日曆劫之後,再來取回這稀世之寶。於是,在現實之前,你大膽地坦認:“我毫無理想,不信,你搜!”,這般搜查、尋訪、驗證之後,你的確不是盜者,便判你發還本鄉,待你起程之日,你不得不驚顫,死神也等你很久了。就算,你尚存餘息,回到埋寶之處,你亦將發現,那泉水已濁、那果實已腐,那托盤已朽,而你鬢已蒼蒼……你仰天一哭,生命是一場冤枉。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月碑(2)
我坐在石階上,想著這些,合上眼睛,卻合不了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