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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該罰。”張善聽見個“罰”字,便說道:“若是花鳥山水之句,便容易對。這大、小二字,要對實難。小弟情願依盧兄例,罰一杯罷。”楊少遊道:“該罰三杯。”張善道:“便是三杯。看兄怎生對的?”就拿杯自倒了三杯來。少遊取回筆,又寫兩句道:
才遇高人不敢低。
客筆似花爭起舞,張善看完,不待少遊開口,便先贊說道:“對得妙,對得妙。小弟想了半晌,想不出的。”少遊笑道:“偶爾適情之句,有甚麼妙處?兄方才說,花鳥之句便容易。這一聯卻是花了,且請對來。”張善道:“花便是花,卻有客筆二字在上面,卻見個假借之花,越發難了。到不如照舊,還是三杯罷。楊兄一發完了。”少遊道:“既要小弟完,也自從教。”就提起筆,卒完三句道: 主情如鳥倦於啼。
三章有約聯成詠,
依舊詩人獨自題。
少遊題罷,大笑,提笑而起,道:“多擾了。”遂往外便走。張善挽道:“酒尚有餘,何不再為?”少遊道:“張兄既不以杜陵詩人自居,小弟安可以高陽酒徒相待。”乃將手一拱,往外徑走。張善思:“吾惹他歪纏,一來沒有執跡,二則已去遠了。”只獨自憤憤,咬牙切齒,免不得計給酒錢,下樓還歸。
原來張善,天津橋酒樓,看他桂蟾月唱的楊少遊三詩,躡了少游去了,又被他一句搶白,又羞又憤,倚杖父勢,當日將欲追去廝打,為眾人挽止,心中怏怏,好不舒服,及又柳林聯句,逢他羞恥。一日,請其爺爺將先次洛陽酒樓詠詩侮辱,後復城西柳林聯句搶白,捏他架鑿,無數虛偽,告訴一遍道:“孩兒不欲與他共載一天了。”張修河自託胡知府欲點其子為榜首,王宗師擢楊少遊為狀元,渠兒張善為二名,中心大是不平,欲圖擠掐他二人。今聞楊少遊之名,怒從心上起,到如火上添油,便拍案大叫道:“這個野種蠻子,若不殺害,那裡出我口氣!”張善諾諾連聲道:“爺爺所教很是。這楊家小猢猻若能除害,孩兒到是解元之魁了。願爺爺搶來這廝幽閉暗室,使他餓死,有何不可,有誰知之?”修河道:“使不得。這便容易,豈無人言籍籍,到是為累。孩兒不須性急,設了機括,暗中伏弩,也是閉人之唇舌。設使有人猜得,我復白賴,闇昧之事,誰可揣知,又況他窮秀才,沒有對頭,此時上下使用,便可妥停了。我之兒那時可以雪他憤的。”張善笑了幾個“是”,又道:“孩兒索性不喜不中意的。若是朋友,合則好,不合則去,可也。若是夫婦,乃五倫之始,一諧伉儷,便為白頭相守。倘造次成婚,苟非豔色,勉強周旋,乃是傷性,失了和氣,去而擲之,傷倫又惹人說,不可輕議。是故孩兒年已及冠,未定室家。必得才容出眾之一佳配,庶遂終身之事。今到京師,多聞媒婆之說,司徒鄭鄤有女及笄,美麗無雙,當冠一民。願爺爺要勸他有勢有力之冰人執柯,使他不敢推託,得遂孩兒之願罷。”修河聽罷,皺眉道:“鄭鄤那廝,平日驕亢倔強,不合於吾。然其女兒果若佳麗,則犁年之子,何傷秦、陳之結。但必與嚴善官為謀,斯可作成呢。”張善道:“孩兒聞鄭鄤將以今番金榜,欲為擇婿之媒雲。孩兒若得金榜之狀元,一來,榮親輝宗,為一時之瞻仰,一則仗勢倚寵,遂百年之姻緣。可不是兩全其美的麼?”修河道:“孩兒之言很是,但孩兒的文章,難道壓倒了八方之土?此必有關節通了,入簾乃可。爭奈宗師王袞那斯,鄉圍入泮,孩兒不置榜頭,餘至今甚不快活了。”仍於沉吟半日乃道:“有了。必也準備了原幣,得力於魏忠賢。如得皇太孫千戴爺,一辭半諾,何論房師座師,王袞這斯不敢違旨。千歲爺如不肯旨,魏太監矯旨嚇恐,有何難的?”張善大喜道:“爺爺神機秘謀,人所不及。但鄭司徒親事,爺爺使嚴侍郎世丈為轉媒,先於會圍之前。彼若以金榜狀元為說,孩兒通關節,點得了魁名,不但倍為生輝,彼有前言,更無可辭呢。”修河點點頭兒道:“兒子深遠算計,到勝了為爺的。”乃哈哈大笑。張善得他父親言準他,又許以遠算,便歡天喜地,退去自己書房,喜而不寐。
次日,張吏部書了請帖,使親迎走堂的送邀嚴侍郎。
原來嚴侍郎名學初,字善官,是奸臣世蕃之孫。為人陰譎多智,專趨勢利。見今張修河在吏部之任,學初時常來謁,諂諛蝨附,指望他引薦好官做來。修河見他殷懃,待以心腹。此日,學初見了吏部遣帖請他,十分歡喜,登時坐了便轎,抬到門前。門子不敢怠慢,連忙飛告中堂。張吏部出來,邀請直至後堂坐下。敘罷寒暄,賓東主西。茶畢,嚴侍郎膝席躬身道:“下官本擬早來請安,因有俗冗,不免分身。今承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