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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瞑目。大師兄,我求你了!”說罷撲翻在地,磕下頭去。大師兄急忙將他扶住,“不敢當、不敢當!有話好說!”
他問,“如今你打算怎麼樣報仇呢?”
“我跟信教的二毛子勢不兩立。從那次以後,信教的又多了二十幾家,仗勢欺人,可惡極了!大師兄,義和拳扶清滅洋,專能制那班人的死命。務必仰仗法力,替我們爭一口氣。”
“好、好!義不容辭,義不容辭。明天我就動手,總讓你們能夠出氣就是。”
話是說出去了,而大師兄計無所出。因為當地教民亦知結怨太深,密謀自保,家家都有數杆洋槍,添修柵欄,加高土牆,牆上砌出垛口,架槍防守。大師兄要想動手,先得估計一下自己的力量。同時官府又有告示,嚴禁拳民滋事,縱能得手,又能不能擋得住官兵的圍剿搜捕?亦須好好考慮。
因此,大師兄便只得飾詞拖延。看看拖不過去了,跟趙玉山商量,打算燒一座教堂。趙玉山便問:“怎麼燒法?”
“這兩天月底,沒有月亮,天又冷,半夜裡路上沒有人。咱們弄幾桶煤油,澆在教堂周圍,用土炮打過去,煤油著火,自然就燒了起來。這幾天的西北風很大,不怕不燒個精光。
事先我跟閻老福露句口風‘三日之內請天火燒教堂。’到時候一燒,咱們的話不是應驗了?
可是官府抓不著咱們放火的證據。
你看這麼辦好不好?“
※ ※ ※“這是十一月底的事,”趙玉山向立山與餘誠格說,“第二天一早,我就開溜了。教民實在很可惡,不過,決不能用義和拳去治他們,不然越弄越糟。”
“為什麼呢?”立山問。
“義和拳的品行太壞,跟土匪沒有什麼兩樣。口是心非,沒有一樣是真的。有時候裝腔作勢,假得叫人噁心。沒有知識,真的相信有什麼神道附體的固然也有,不過心裡明白的人更多,你哄我,我哄你,瞪著眼說瞎話,臉都不紅一下,而旁邊的人居然真象有那麼一回事似地,胡捧瞎贊,津津有味,真能叫人汗毛站班!兩位請想,誰受得了?”
“義和拳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立山吸著氣說,“這可真不能讓他們胡鬧!有機會,我得說話。”
機會很巧,立山第二天就能在西苑儀鸞殿見到慈禧太后,是特地召見,垂詢元宵放煙火,可曾預備停當。
“兩處都預備了。”立山答說,“要看老佛爺的興致,如果上頤和園,就在排雲殿前面放,懶得挪動,西苑亦有現成的。不過,最好是在排雲殿,煙火要映著昆明湖的湖水才好看。”
“看天氣吧,倘或沒有雨雪,又不太冷,就上頤和園。”慈禧太后問道:“今年的煙火,可有點兒新花樣?”
“有!有西洋菸火。”
慈禧太后不作聲了,稍停一會問道:“大阿哥二十七上學,你想來總知道了。”
“是!早就預備了。”
“怎麼預備的?”
“弘德殿重新裱糊過了。書、筆墨紙張,全照老例備辦。
師傅休息的屋子,格外備了暖椅、火爐。“
值弘德殿的師傅是承恩公崇綺,又有旨意特派大學士徐桐常川照料弘德殿。慈禧太后提醒立山說:“徐桐也得單另給他預備屋子。”
“原是跟師傅一間。”立山答說:“奴才的愚見,第一,兩老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不寂寞;第二,照應也方便。”
“也好。”慈禧太后問道:“大阿哥跟你們有什麼羅嗦的事沒有?”
這意思是問,溥儁可曾以大阿哥的身分,直接向內務府要錢要東西,或有其他非分的要求。立山心想,大阿哥本人畢竟還是個孩子,進宮的第二天,就要他所餵養的兩條狗,過年也不過要些花炮之類的玩物,這些差使好辦。不好辦的是端王假借大阿哥的名義,向內務府打交道,譬如要八匹好馬之類,拒之不可,而一開了端,又深恐成了例規,得寸進尺,難填貪壑。如今既然慈禧太后提起,正好就勢堵住這個漏洞。於是,他想了一會答說:“回老佛爺的話,大阿哥要東西,內務府該當辦差。不過,內務府找不出老例,不知大阿哥位下,該當供應些什麼?奴才請懿旨,以後大阿哥要什麼,先跟老佛爺回準了,再交代內務府遵辦。
這麼著,奴才那裡辦事就能中規中矩了。“
“中規中矩”四字,易於動聽,慈禧太后點點頭便喊:“蓮英!”
“奴才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