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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使護理工作保持其延續性,比森派了幾名在密切觀察室工作的護士跟著病人來到特別病室。這間屋子位於走廊的盡頭。走廊的入口處有人看守。除了指定的幾個人以外,誰也不許入內探訪。幸虧這件事情沒有透露給新聞界,要不然,新聞記者、電視記者、各式各樣的觀眾,包括瘋子和呆子,就會蜂擁而來,嚴重干擾他的休息和恢復。比森決定在這位祭司沒有完全康復以前,全院都必須保持緘默。萬一出現謠言,醫院也做好充分準備,宣告患者是前來治療心臟疾患的一位埃及人。反正這家醫院每年都有好幾百位患者來自世界各地,要求做心臟直視手術,但願木乃伊七號能混得過去。
第八章
木乃伊七號搬到特別病室不到一週,雷利就給我辦了一張通行證,可以每天訪問他一次。他的時間排的滿滿的——每天早晨的常規化驗、每天的常規胸部透視、每天的常規心電圖檢查、每天的物理治療、每天下午的語言學專家訪問等等,而我卻沒有什麼特殊的實驗去打擾他,也許這樣能使他在心理上感到舒適。他的健康狀況越來越好,我們都怕他對那些做不完的試驗和治療會感到焦躁和厭煩。
我起先只是陪他坐坐,或是給他看看雜誌上的圖畫。過了兩三天,他就認識我了,而且笑臉相迎。有一天,我帶去一臺小電視機,並把操作方法做給他看。他很感興趣。直到這時,我才真正感到語言不通所帶來的巨大障礙。他和我屬於不同世界,彼此心裡都聚積著成千上萬個問題,可是問題的答案卻是任何一種語言都無法表達的。我們必須耐心等待,希望我們總有一天會突破語言的障礙。
他恢復元氣以後,便常由護士們陪著在走廊裡溜達。看護他的人都挺喜歡他。他很少提出什麼需要。除了肉類(他無論如何不吃),他什麼食物都不拒絕。過了很久,我們才知道他為什麼非吃素不可。
在夜間護理他的,一般都是詹妮弗。一天下午,我在醫院附設的食堂裡遇見了她。在喝咖啡時,她告訴我那埃及人所幹的一件怪事。他在上床睡覺前,從花瓶裡拿起一束玫瑰,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當他用手在花朵上撫過時,那些花朵全都合上花瓣,低垂下來,彷彿它們一個個閉目睡去似的。
“他老是研究那些花草植物,一看就是幾個小時,”她說道,“好像他在什麼地方能與它們心靈相通。”
我把上次我們的錶停止走動的事告訴她,她不住地點頭。
“除我以外,其餘幾個護士也發現了類似的事情,可是我們都有些害怕,不敢談到這些事。有一個護士發誓說:有一天早晨,她正伸手去拿花瓶,花瓶卻向前移走了。她又伸手去拿,它又移走了。她趕緊往前一欠身,才把它抓住。她轉過身來,一眼看到那埃及人正站在她背後,臉上笑容可掬。”
“另外一個護士告訴我,有一天她上晨間的班,剛離開病室,突然聽到一聲爆炸,就奔回去看,發現他正坐在床上,兩眼瞪著對面桌上的玻璃杯,聚精會神到了極點,沒有理會有人進來。他這樣瞪著,瞪著,啪的一聲,又一隻杯子炸碎了,然後是第三隻。那護士驚駭之餘,不免嚴厲地責備了他一番。她在收拾玻璃碎片時,覺得那埃及人喜氣洋洋似的,好像他剛剛結束了某種精神方面的練習,並取得了成功。
“這些事都有點兒離奇。有時他跟普通人一樣,有時他卻顯示出巨大的精神力量。當他瞅著我的時候,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完全明白我腦子裡的思想。“
她停了停,凝視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我總覺得我們早晚會傷害他,”她悲哀地說,“要不然就是他在某種程度上早晚會傷害我們什麼人,因為我們同他語言不通,很容易造成誤會,甚至在事前和事後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他能懂得我們的語言,一切就好辦了。”
第九章
其實木乃伊七號在英語學習方面的進展很快。只要你給他看一張鳥或樹的圖畫,然後告訴他英語的名稱,他就過目不忘。可是像“需要”、“感覺”或“認為”這一類動詞,又怎麼教呢?雖然他絕頂聰明,我們也得努力教他好幾個月才能同他深談呀。
他的健康一步步恢復,我們對他進行了解的必要性也與日俱增。到了第二週的週末,雷利想了個主意,打算利用一下計算機語言實驗室。大學的語言系最近幾個月一直在搞一個名叫“巴比通天塔”的程式,想用計算機來轉譯各種語言。最近他們翻譯一種古希臘發言並獲得成功,從而成為一條新聞。於是我在下一個星期一就登門求助。
接待我的是一位又矮又胖的大學畢業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