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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溢的堂弟,令阿爺、阿孃疼愛若親子,他又何嘗不曾滿心嫉妒過?只是,才能天賦皆是與生俱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不能將所有勝過自己之人統統除去——崔泌此人,心眼實在是太小了些。便是子竟不復仇,他心性如此偏狹,在官場上頂多也不過曇花一現,遲早會摔得十分慘痛。
崔淵彷彿對周圍情狀一無所知,靈感如泉湧,不到半個時辰便完成了這幅畫。最後,他意猶未盡地用筆蘸了赭石色,但卻高舉著手,久久不曾落下。
“水墨之色,正合伯染風骨。”良久,他輕輕一嘆,將筆丟開。
周圍轟然叫好,嘖嘖讚歎聲不絕於耳。崔渲端詳著這幅畫,難掩喜愛之色,禁不住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嘆道:“這是我收過的最珍貴的禮物。子竟有心了。”
“原也沒打算送你一幅畫。”崔淵卻坦然道,“喝酒喝得興起,手指便癢起來了,乾脆就隨興所至罷了。說來說去,也是伯染你家的美酒甚合我意的緣故。”他倒也不是隨意便找了這個藉口,酒宴上的葡萄酒、新豐酒味道清冽,都十分合他的口味。
“那你可得多飲幾杯。”崔渲開懷笑道,“回頭我再讓人給你家送上十幾壇。”
“那敢情好。飲了你送的酒,或許我近期還能再作幾幅畫。”崔淵接道,與他相視一笑。
圍觀者中又有位鬚髮皆白的老文士忍不住道:“難得子竟當場作了這般意境出眾的灞橋風雪之畫,吾等不如就這幅畫詠些詩賦如何?挑最好的一首,請伯染提在畫上,也是一樁風雅美事!”他說到激動處,竟手舞足蹈起來。崔渲行草之名在外,主客相和,也確實是美談佳話。
“是極!是極!咱們也都來獻一獻醜!”眾人紛紛響應。他們似是確實已經全然忘記,今日並非文會,而是壽宴的事實。
“就這樣罷!”崔渲之父撫須贊同。連他都不甚在意,即使有人心裡覺得不太合適,也只能跟隨著大家行事了。
崔渲便道:“那便以壽宴結束時為限,臨走時各位將詩賦交與我便是。若是各位信得過我,就由我來選一首最佳的詩賦,如何?詩賦選出來後,我會用帖子抄給諸位——若有多首好詩,我便抄成詩卷,也好讓大家評點一番。”
“伯染性情剛正,我們自是信得過。”眾人皆點頭讚道。於是,僕從侍婢又取來筆墨與上好的白麻紙,供諸人寫詩賦之用。
崔泌掃了一眼當堂掛起來的灞橋風雪之畫,眯了眯眼,原本抿緊的嘴唇終於略鬆了鬆,露出一絲笑意,對身畔的崔泳道:“二郎才思敏捷,多作幾首亦無妨。”
崔泳頷首,凝視著那幅畫不放,嘆道:“若能選上我的詩,提在子竟兄的畫上,亦是幸事了。”頓了頓,他又笑道:“阿兄的賦亦不遜色,也許能選上也未可知。阿兄可敢與我賭一賭,我們到底誰能勝出?”他說話間充滿了強大的自信,整個人瞬間便熠熠生輝起來。
崔泌欣慰地看著他,忽然發覺崔淵正遠遠地望過來,雙眸中閃過暗色,牽了牽嘴角:“我自是賭自己。若是輸了,隨你想要什麼作賭注都行。”而後,他又壓低了聲音,接道:“說不得哪一日,這畫會因你我的詩賦而更出名呢?”然而,他的聲音實在太小,崔泳並未聽見。
不過,這一回,卻註定要讓這兄弟二人失落了。早就準備妥當的某人,又怎能容許他人藉著他的畫來博得才名?
就在眾人都圍著畫指指點點,絞盡腦汁、冥思苦想佳句的時候,崔淵坐到了崔滔、崔沛身邊,拿過了原是給崔滔的紙筆。崔沛正神情凝重地對著白麻紙細細思考如何下筆,崔滔望見崔泌、崔泳兄弟二人自信滿滿的模樣,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額頭,咬牙切齒地低聲道:“十二郎!拿出你作催妝詩的才思來,一口氣寫上十幾首。便是壓不下那崔泳,論數量也是咱們贏了!”
“沒出息。”崔淵在一旁嗤笑,慢條斯理地鋪開紙,“三五首即可,但每一首都須得讓人拍案叫絕。一舉成名,豈不是更好?”
崔沛壓力更大了,不過十六歲的少年郎,眉頭都緊緊地皺了起來。崔滔卻不禁道:“子竟,你真當這是催妝詩不成?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如曹子建一般七步成詩?”
崔淵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嘆道:“子由居然也知道曹子建?七步成詩?虧你也信以為真。還是少看些《世說新語》之類的雜書,多看點正史罷。”說罷,他便幾乎毫不停歇地寫了起來,一氣呵成地寫滿了一張紙。
崔滔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轉首又見崔沛眉眼彎彎似是在笑他,老羞成怒道:“十二郎,你還不趕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