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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這一出幼子拜師的緣故,原本只環繞在崔家兒郎們席位附近的熱鬧喧囂逐漸傳遍了整座正堂。往來於博陵崔氏大房的賓客皆是文士出身,誰不曾聽聞過崔淵崔子竟之名?於是,不論年紀長幼,他們都紛紛湊過來,問清楚緣由之後,也跟著舉杯同飲。
作為主人家,崔渲之父喝得興致大發,起身邀舞。他也不獨挑了崔淵,將崔渲、崔泌、崔泳等兒郎都喚了下來,帶著他們一同起舞。其他人看得呵呵大笑,也紛紛棄了酒杯下場跟著舞動起來。
崔淵只略跳了幾下,便趁著崔渲之父不注意,回到了席位上。旁邊聚集的賓客自是不放過他,挨個過來敬酒。他皆一一喝了,而後有些醉意朦朧地倒在崔滔身上。崔滔嫌他重,扭身一避,讓崔沛扶著他。
這時候,崔泳卻獨自執著酒壺酒杯過來了。他生得白淨,望向崔滔、崔沛時仍帶著幾分率真之色,臉頰微微一紅:“不知子竟兄可否與我喝一杯?”見崔淵已經醉倒在崔沛身上,似是沒有反應,他有些失落,叉手行禮道:“也罷,是我唐突了,改日再說。”
崔淵卻輕哼了一聲,奪過崔滔的酒杯,眯著眼睛遙遙朝他舉杯道:“飲勝。”
崔泳有些驚喜,雙手舉杯,也道:“飲勝。”他一口喝下,也顧不得看崔淵是否飲盡了,便高興地轉身走了。崔淵望著他的背影,將酒杯塞回崔滔手上,低聲道:“這兄弟倆的性子倒是一點也不像。”也難為崔泌家那叢歹竹怎麼生得出來這麼一截好筍。
“可不是?”崔滔也感嘆道,“且不說旁的,崔泌倒是個極護著弟弟的好兄長。”
崔淵垂下雙目,牽了牽嘴角。雖則崔泳無辜,但既然他是崔泌愛護之人,便免不了從他開始下手了。或許,崔泌所看重的那些虛名,這位少年郎反倒是不放在眼中?若教崔泌這般替他造勢下去,難得一位性情純淨的少年郎,遲早都會變得像他那般偏執。如此說來,他倒是做了件好事。
崔沛聽兩人說了幾句話,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但他一向內斂沉穩,始終並未出言。
崔滔望向他,覺得他頗為識相,嘿然一笑,拍著他的背道:“十二郎確實是個不錯的!改日將你家阿兄八郎叫來,咱們再暢快地痛飲一番!”
崔淵閉上眼睛休息了片刻,看上去依舊一臉醉態。不過,待崔渲端著酒杯過來尋他時,他卻突然拉住他的袍角,醉眼半睜半閉:“伯染,可有筆墨紙硯?”光只是拜師怎麼夠?崔泌、崔泳兄弟二人,今日註定只能淪為看客,或是襯托他才名遠揚之人。
崔渲挑起眉,彷彿猜到他想做什麼,又驚又喜道:“不光筆墨紙硯,連赭石都盡備著。”
“都取來!”崔淵踉踉蹌蹌地回到自己的食案邊,一揮袖便將食案上的杯盤碗盞掃落在地上。清脆的碎瓷之聲響成一片,熱鬧的氣氛剎那間為之一凝,正載歌載舞的眾人紛紛側目而視,低聲議論起來。
“子竟兄要作畫?”卻是崔泳出聲打破了沉寂。崔家的兒郎們聞言,立刻一擁而上。隨著人潮走了幾步之後,崔泌的嘴角閃過一絲暗諷的笑意,而後便又恢復成平日那般親切的模樣,跟著上前探看。其他賓客聽得,也都紛紛不再飲酒起舞,群情熱烈地圍了過去。
那可是崔淵崔子竟!別說尋常人難得他的一幅畫,見過他揮毫作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能親眼得見他作畫的過程,就已經足夠他們津津樂道好幾載了!且,那般獨特的水墨山水與淺絳山水究竟是如何繪成的,京中誰不好奇?
很快,崔渲便親自捧了筆墨紙硯過來,都是上好的佳品,正適合繪山水。
於是,崔淵鋪開紙,執起筆,蘸滿墨,信手一點,隨意地在紙中央落下飽滿的墨跡,徐徐向外延伸。他便似早就胸有成竹一般,毫不猶豫地隨性揮灑。畫到盡情之處,他雙目亮得驚人,手腕翻飛只餘殘影,一筆復又添上一筆,令人眼花繚亂,根本瞧不清楚他到底用了什麼技法。不多時,便見紙上墨色暈染,或濃或淡,淺淺深深,線條起伏勾勒,遠山如黛,河水若練,柳色如煙,絮飄似雪,卻正是長安城外灞橋風雪的景象。
“好!好!”眾人圍著看他揮筆作畫,皆是如痴如醉之態,叫好之聲不絕於耳。他們彷彿全然忘了此時正是盧太縣君壽宴,忘了還有美酒佳餚,所有心神都匯聚在崔淵與他的畫上,根本無法思考。
而人群之中寥寥兩個依舊清醒之人也各含心思,不動聲色地掩飾著自己真正的心緒。
崔滔清楚地望見崔泌眼中的嫉恨與一閃而過的不甘殺機,心中一凜,垂目朝崔淵看去,不由得一嘆。有這樣一位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