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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陵長公主與崔泌之事暗地裡傳開之後,博陵崔氏安平房徹底淪落為高門世族們暗諷嘲弄的物件。便是其他幾房也受到了牽連——畢竟不論是哪個房頭出身,只要“博陵崔氏”與這種事扯上干係,數百年的家族聲望便一同受累。
崔淵自是早已料到這般結局:博陵崔氏本便是同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崔泌那般自私之人,只在乎自家的虛偽名聲,不在意其他房頭的死活,當然出手狠辣不留情。而他多年受家風薰陶,卻打從心底不想博陵崔氏禍起蕭牆而從此衰落。因此,他不願父兄牽涉進來,便是不想將二房與安平房之間的矛盾公之於眾。如今僅以崔泌一家為代價,便徹底除去了他,名聲受累也已經算不得什麼了。只是,崔相經年營造的好名聲朝夕之間便毀於一旦,安平房也不知能不能再度涅槃重生——當然,惋惜的念頭只在心中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僅有釋然。從今往後,他再也不必擔心有人躲在暗處欲對他們一家四口不利了。
不過,就連他也並未想到,當天下午,崔泳便匆匆地趕來勝業坊崔府尋他。聽得老管事崔順的傳話,他垂首略作思索,這才抬眼道:“讓他進來罷。”他想聽一聽,崔泳來見他,到底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求助。雖說他做下這麼多事,幾乎是天衣無縫,但崔泌對他的敵意實在太過明顯,崔泳也不可能絲毫不曾懷疑。
“子竟阿兄。”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臉色慘白,瘦得幾乎已經脫了形。就連他身上的衣衫,似乎也不像往日那般妥帖,彷彿出門做客也並未想到更換一般。如此失禮之事,他竟然並未察覺,或者說無暇注意,可見他如今或許真是已經走投無路了。
“……聽說你們被出族了。”崔淵淡淡地道,語中並無任何譏諷之意,“應該有落腳之地才是,怎會如此狼狽?”
“顧不上了。”崔泳低聲答道,忽然朝他拜下,行了稽首大禮,“子竟阿兄,我阿爺與齊王祐並無來往。便是他不小心收受了賄賂,也絕無謀反的膽量!還請子竟阿兄幫一幫我!為他轉圜一二!”不待崔淵回答,他便又急道:“我去求了自家世父,也去求了大房的族世父,他們都不願沾染此事……我已經……已經找不著旁人了……”
“連你嫡親的世父都不願幫你,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崔淵接道,“而且,我尚未授官,所識之人有限,又如何能幫你?”
崔泳猛地抬起眼,定定地望著他:“我相信子竟阿兄一定有辦法。旁人做不到或是不願做之事,子竟阿兄都有膽量去做。”說到此,他又道:“我知道,子竟阿兄先前遇到的那些磨難,或許都是我阿兄的所作所為。但我阿爺之事,確實是清白無辜。我相信,子竟阿兄亦不會容忍這等顛倒是非黑白之事成真。”
崔淵揚起眉:“我會盡力一試。”
崔泳目露感激之色。
“不過,我卻並非是為了什麼公道是非,而是覺得你委實是個不錯的人。無論外人如何冷嘲熱諷,你也依然不曾放棄你的父兄,心性確實至純至真。”崔淵輕輕一嘆,“能繼承崔相者,或許非你莫屬了。你若是出事,安平房很難東山再起。就當是,償還崔相昔年對我的稱讚與勉勵罷。”
崔泳恍然想起許久之前,祖父含笑牽著崔淵來到他們兄弟二人面前的場景。那時候,他確實從未見過祖父如此和藹的神情,也從未聽過祖父如此毫不吝嗇地讚賞他們這些子孫。想必,自那一刻起,阿兄心底便埋下了嫉妒,最終生成了執念,害人害己。想必,亦是自那一刻起,他與崔淵之間便存了一線善緣,也給他們一家留下了一線生機。
兩人均未提起崔泌。一人只當他是過眼煙雲,轉瞬不見;一人卻是羞於提起,只想獨自擔負下去。雖說崔泌如今已經是大名鼎鼎,但他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卻漸漸消失了。他重傷瀕危,到底是生是死,想必也沒有幾個人真心在意了。
意識到自家成為其餘人話裡行間的談資之後,崔敦、崔斂尚未在往來走訪之間感受到這些細微的態度差異,整座長安城便又陷入了緊張與煎熬之中:癸卯年四月一日,目前正身處大理寺獄中,且險些被定下謀逆大罪的太子突厥鐵衛紇幹承基向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告發太子李承乾謀反。據他稱,太子與陳國公侯君集、城陽公主駙馬杜荷、長廣公主之子趙節、漢王李元昌等人多次密議,常有怨望之言。因嫉恨魏王李泰,李承乾與侯君集定計於上元之夜刺殺於他,並嫁禍突厥人以促成出兵之機。此計不成,他便遷怒於太子詹事于志寧,令紇幹承基率人前去刺殺。但紇幹承基見於志寧生活清廉得近乎困苦,便不忍動手,于志寧這才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