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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室樓下,看見那扇窗開著,我喊道:〃白醫生!白醫生!〃白藍從那視窗探出腦袋,看見是我,就問:〃你又怎麼啦?〃我很開心地說:〃不是我,這次是德卵。〃
我們把德卵抬上樓,白藍只看了一眼,就說送醫院吧。這節骨眼上魏懿歆忽然摔倒了,他臉色發白,身上出虛汗,倒下去之前還沒忘記對我說了一句:〃路小路,我暈血了。〃
暈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好端端的人看見鮮血就會像羊癲風一樣倒下去,而且這種病據我所知,都是發生在男人身上。比如說,我見過管工班的王猴子打架,他抓起一塊燒紅的煤球就按到了人家臉上(他自己戴著皮手套),這種打架不是小混混鬥毆,而是舊社會的流氓土匪。據他自己吹噓,他還用磚頭拍過孕婦的腦袋,我們都嚇得要死,不敢惹他。後來廠裡體檢,大家排隊抽血,王猴子看見那些抽滿鮮血的針管就躺在了地上,媽的,這和我想象中的流氓土匪相去甚遠。從這個事情上我也得出了個教訓,一個人是不是暈血,和他是不是殘暴,沒有太大的關係。假如有人對你說,他看見鮮血很害怕,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把燒紅的煤球按到你臉上。
魏懿歆倒在醫務室,老牛逼氣壞了,用拖鞋在他臉上踩了好幾腳。魏懿歆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哼哼都沒有,我們只好把他架到婦檢椅上躺著,沒辦法,體檢床被德卵佔了。白藍對老牛逼這種殘暴的行為很不滿意。老牛逼說:〃這個狗東西,關鍵時刻一貫裝死,難怪他考上大學了。〃
白藍說,魏懿歆問題不大,德卵正好相反,問題很大,一定要送醫院急救。她用一卷紗布綁住德卵的小腿,紗布立即被血染紅了。白藍指了指我,問:〃路小路,你怎麼樣?〃
〃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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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什麼愣?趕緊揹人啊!〃
我看了看老牛逼,老牛逼說:〃別看了,今天停產,起重工都回家休息去了。〃
我打電話給駕駛班,叫車。駕駛班的司機說,別指望了,廠裡的車子排氣管都進水了,一輛都開不動,唯一沒進水的是一輛十噸大卡車。他冷冷地說:〃就這輛十噸卡車了,你要想玩的話,你自己把它開走好了。〃我對著電話罵,去你媽的。後來我在樓下找到了一輛三輪車,白藍和德卵都上了車,白藍把自己的雨衣蓋在德卵身上。老牛逼也要上車,我說師父你要上來的話,這車就該塌了。白藍對老牛逼說:〃你還是在這裡照顧魏懿歆吧,把他工作服脫下來透透氣就好了。你去醫院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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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節:第四章 三輪方舟上的愛人(8)
我們走了以後,老牛逼就在醫務室裡照顧魏懿歆。後來,據魏懿歆說,老牛逼這個混蛋非常變態,他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見那個婦檢椅,覺得很好玩,就把魏懿歆的上衣扒了,把他兩條腿放在了托架上。老牛逼就坐在邊上,一邊抽菸一邊欣賞著。廠裡的值班幹部聽說有情況,跑到醫務室來詢問,就看見魏懿歆光著膀子叉開雙腿躺在那裡。幹部說,簡直不堪入目!
那天我騎著三輪車在街上飛馳,水很深,三輪活像一輛衝鋒艇。我對白藍說:〃你坐穩點,我看不清路面,別把你給掀下去了。〃
白藍說:〃屁話少說,你要是敢騎慢了,我就把你掀下去。〃後來她又說:〃你還是小心自己吧,別再把下巴摔破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只顧悶頭騎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笑。
有時候我會回憶起這一幕,漫天大雨,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河裡也沒船,只有我們的三輪車嘩嘩地駛過。我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會提醒自己,這是發生在九二年的事,但與此同時我又很困惑地感到,這是在一個更遙遠的年代發生的事。假如說這是洪荒時代,假如說這是諾亞方舟,那麼,我愛上白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我無人可愛,只能愛愛她。但她不這麼想,她只想救德卵。我很想告訴她,其實我真的無人可愛,因此而愛她,這種愛是不是會廉價呢?還是更值得回憶呢?
那天我騎到醫院已經不行了,腿肚子打顫,腰像斷了一樣。還有一點我沒說,那車子太破,坐墊好像是鐵做的,我的會蔭部位受不了,再騎下去,我很可能像女人來月經一樣,把自己的短褲上弄得全是血。
醫院裡也是靜悄悄的,急診室門口徘徊著幾條人影。那所醫院離化工廠最近,但極其破舊,急診室居然沒有坡道,三輪車上不去,沒辦法,我只能把德卵扶下來。那時他已經休克了,嘴唇發白,哈喇子掛在下巴上。白藍把他架到我背上,我揹他進急診室。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