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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九郎?”
孟清江上前兩步,跪在地上的男人緩緩站起身,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四堂兄,我是清義。”
“清義,你不是……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說來話長。”孟清義仍是苦笑,“一晃十年,我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活著回來。”
之前孟清義跪在地上,孟清江尚且不覺,等他站起,才發現他跛了一條腿,背也有些駝。認真算來,他不過是而立之年,竟已蒼老成這副樣子!
“四郎,你暫且坐下。”孟王氏擦乾眼淚,孟清義能夠回家,已是意外之喜。可當家的和八郎卻是再也回不來了,連屍骨都找不回了。
孟清江扶著孟清義坐到孟王氏下首,孟許氏和孟張氏帶著兩個女兒坐到了另一邊。
都是家人,孟清江又瞞著族裡給十二郎傳遞訊息,孟清義的事,孟王氏從未想過要瞞著孟清江。
“九郎,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武三十年,爹帶著我和八哥一起去邊衛築堡服勞役。”孟清義的聲音沙啞,語速很慢,好像是許久未曾同人講話,語序也有點顛三倒四,好歹能將話講清楚,說明白。
“一路上都很順利,帶路的邊軍和揣著名冊的差丁也沒為難我們,說到了興和所有餅子吃,服完徭役,爹還能額外領一匹布……”
孟清義陷入了回憶,思緒漸漸飄遠。
十多年前的事,一直牢牢記在他的腦海裡,每時每刻都不能忘。
如果忘了,他就撐不下來。
如果忘了,他早死在塞外的荒漠草原裡。
“爹很高興,同我和八哥說,等服完徭役,領了布回來,正好給十二郎做學裡的束脩。”
說到這裡,孟清義頓了頓,臉上的表情陡然一變。
“可要到興和所了,卻遇上了韃子,一群韃子……總旗和邊軍都給殺了,差丁也死了。爹讓我和八哥快跑,帶著幾個叔伯兄弟一起跑。說完就拿起掉在地上的腰刀,朝韃子衝了過去……”
堂屋裡很靜,只有孟清義說話的聲音。
“八哥和我不想跑,不能把爹扔下……爹罵我們……沒罵完,就被韃子……八哥讓我跑,可我跑不動,腳生了根一樣,跑不動……”
孟清義突然雙手抱住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都死了,死了!還活著的都被韃子捆了起來,像牲口一樣拉在馬後頭。八哥肩膀傷了,又下大雪,根本沒能撐到塞外。韃子就那麼把他扔了,和同裡的叔伯兄弟一起……我死死抱住八哥,我不走!走了,就把爹和八哥都扔了!”
孟清義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孟清江死死的握住拳頭,孟王氏和兩個兒媳臉色慘白。
“見我們都不走,有韃子想出了主意,不走的,一刀-捅-在身上,連死了五個,後邊的就都老實了……”
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孟清義仍不自覺的打著哆嗦。
“我和同裡的九個,一起被捆出了塞外。到了那些韃子的部落,我們就是奴-隸,是牲口!放羊,扛帳篷,最苦最累的活都是我們幹。遇上沒糧食的時候,我們就是最先被餓死的。加上我,十個壯年漢子,到如今就剩了我一個……”
“我想跑,跑了兩次,被韃子用鞭子抽斷了腿部。第三次被抓回來,我就不跑了。閉上嘴,當自己是棵木頭,是塊石頭。就想著,拼一口氣活下去,活下去找著爹和八哥沒了的地方,十一年啊,不能讓爹和八哥連個安生睡的地方都沒有,死了都不能回鄉。”
孟清義斷斷續續的說著,孟許氏已然哭暈過去,倒在孟三姐的懷裡,人事不省。
孟王氏也是雙眼紅腫,卻沒有倒下去,而是認真的聽著,要將兒子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聽進耳朵裡,牢牢的記在心裡。
當家的,八郎,天殺的韃子!
突然,孟清義抬起頭,看向孟清江,雙眼通紅,神情格外的奇怪。
“當年,本不該我爹帶著鄉人去興和所的。”
孟清江低下頭,心中的愧疚,無論如何也抹不平。
洪武三十年,本該是他爹和大哥去應役的,卻藉著和里長家中有親,將孟廣智和八郎九郎的名字換了上去。
“還有,”孟清義的神情愈發古怪,看著孟清江的眼神,竟似帶著刻骨的仇恨和瘋狂,“那些韃子裡還有漢人!給韃子帶路的漢人!除了被韃子殺了,被捆去塞外,一同去的,可有人逃回來?”
“沒有,沒有一個回來。”孟王氏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