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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子俯首下視,不由心內一驚,這一回師父寫的竟是個“色”字。“這是……是顏色的色,咱北京人也把它讀作‘色’(shǎi)……”他的話有些吞吐起來。
“解釋解釋看。”
“變顏變色,眉飛色舞……色藝雙絕,重色輕友,還有……”
“你仔細看看,這‘色”字頭上也有一把刀,而且是一把雙刃劍!”朱少文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手點著桌子說道:“再看下面這‘巴’字,知道它是個什麼東西嗎?許慎《說文解字》言:‘巴乃蟲也,或曰食象蛇。’《山海經》有語:‘巴食象,三歲而出其骨。’人心不足蛇吞象,色膽如天欲無邊!我的話你懂嗎?”
這時,六五子方明白,孫醜子到底還是把自己在八月節做下的那件事告訴了師父,師父這次顯然給自己留了面子,並未採取當眾申斥的方式,而是借了解字說文向他敲了警鐘!
“我……”他的臉忍不住紅了,像是灌下了一大盅白酒,“我懂了,師父的教誨徒弟再不敢忘。”
“這就好。”說著,朱少文從身後拿過一根像人參一樣的東西遞到了他的手上,“這叫參三七,碾成末敷在傷口上,止血化瘀,最是管用的。你拿去吧。”
六五子一時羞愧難當,不知該如何才好,見師父此間已合了眼靠在椅子背上,遂含著淚拿了東西轉身走出來。
他離開石虎衚衕往自己家走。行至騾馬市大街東口,忽聽路邊一扇支起的窗戶裡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六五子!爺們兒,貧有本……”
他轉回身看去,只見“醋溺膏”張太正站在一家小酒鋪裡向他招手。他想不清張太找自己幹什麼,雖說平日大家都在天橋撂地作藝,可彼此間卻很少往來。
他遲疑著走了過去,張太便一把拉住他在酒桌前坐下,只見桌上擺著煮毛豆、醬肘花、五香豆乾、松仁小肚幾樣冷盤和一壺老酒,菜沒吃酒也沒動,看樣子像是在等什麼人。
“張叔,您叫我有事?”六五子站起來忐忑不安地問道。
“坐下!”張太臉上帶著笑,手扶肩膀將他重新摁在椅子上,“要不說咱爺兒倆有緣,我這剛要動筷子,一眼就瞧見了你小子。我知道你剛從你師父那兒出來,對不對?可我敢說,你雖吃過飯了,卻準定沒喝酒,來,陪爺們兒我喝幾杯。”說著,倒滿一杯酒放在六五子跟前。
歡喜蟲兒第三十章(7)
“這可不成,”六五子為難地把酒杯推了回去;“您是知道的,我師父不讓我沾酒。”
張太搖搖腦袋,嘿嘿笑道:“瞧把你嚇的,‘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這話你聽說過沒?你多大了,還什麼事都聽你師父的?不瞞你,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連兒子都有了。”
“張叔,我真的是……”
“這人哪,怕就怕自己小瞧了自己!雖說現而今你還是個學徒,可論起嘴皮子利索、腦筋轉得快,咱們這一行裡,除去你師父,還就數你了!”
“您可別這麼說,我還沒滿師,我還差得遠呢。”
“你瞧,剛才我說什麼來著?怕就怕自己小瞧自己!我因為什麼這麼說知道嗎?因為你在北京已經有了名氣,年紀不大就已經成了響蔓兒!這不,前幾天還有人作詩誇你們師徒二人,聽我給你背背:‘白沙撒字作生涯,欲索錢財謔語發,弟子更呼貧有本,師徒名色亦堪誇。’其中這第三句是不是說你?你是不是貧有本?這又是不是在讚揚你?”
六五子心中自是一陣狂喜,聽得出來,這首詩顯然不是張太現編現纂的,但口中卻說道:“說真的,張大叔,我還小,還得學呢。”隨手將酒杯挪到了自己跟前。
“這話我愛聽,是得學。可跟誰學,怎麼學,你清楚嗎?”張太將滿滿一杯酒傾進嘴裡,然後亮了杯底。
六五子猶豫地雙手端起自己的酒,輕輕抿了一口,辣得他立時吐出了舌頭,“這還不知道?跟我師父學唄。”
“這你可說錯了。”見對方用懷疑的眼光看向自己,張太的話隨即轉了彎,“當然,跟你師父學沒錯,可是,不能光跟他一個人學,俗話說:藝不宗一,你懂不懂?且不說他那點能耐本事不可能全教給你,‘走三步留一步,只怕徒弟打師父’,就說是全教給你,你也能全部學到手,一天又能掙幾個錢?他會的那點兒玩藝只能上明地,明地的生意,颳風減半,下雨全無,人歇工,牙掛隊,腸子肚子活受罪!沒什麼大出息!”
“那您的意思是……”
“飯吃多了能撐著,藝學多了受益無窮。我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