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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裡是李二順?謝琬目瞪口呆,下意識看向門口。
羅矩笑道:“姑娘放心,沒有人注意。我們進門卸車的時候,也說是從鋪子裡抬回來的一袋布頭。”
只要沒被人發覺,直接把人弄回來問話自然要方便得多。
謝琬放了心,想了片刻,交代申田道:“先把人弄到後面小偏院去,找間空屋子把袋子解開。”然後對羅矩道:“讓吳興去學堂裡跟哥哥說一聲,就說鋪子裡有點事,讓他下學之後去鋪子裡把事處理完了再回來。順道讓吳興去跟羅管事打個招呼。”
羅矩出了門,謝琬原地坐了會兒,也抬腳上偏院來。
李二順已經被兩瓢冷水潑醒了,正跪在地下慌張地四下打量。
謝琬進了屋裡,順勢坐在上首已然擦拭乾淨的圈椅上,再冷冷往他一瞟。舉手投足之間,已將平日掩藏在八歲外表下的一腔冷凝持重悉數釋放了出來。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定定盯著他看。
她瞳仁兒原本就大,加上小孩子眼眸黑白分明,李二順正不知身處何地,陡然見到她從明處走到暗處已是一驚,再見得她這麼不言不語盯著自己,愈發覺得高深莫測,張了幾次嘴,卻是都沒有說出話來。
明明她才是個半大的小女孩子,可是渾身上下那股懾人的氣勢卻彷彿沉澱了已有半輩子,那種不悲不喜寵辱不驚的鎮定,更是讓人無法逼視。
兩廂對恃著,汗意漸漸從他額角凝結成汗珠。
玉雪進來給謝琬奉了杯茶,她接在手裡慢騰騰喝了半杯,看他雙腿已開始發顫,才望著緊閉著的窗門說道:“我在黃石鎮打你的時候是臘月十六,那時你在鎮上鐵匠鋪當差。我們太太王氏素與趙夫人交好,她知道了你被打,然後把你薦給了趙夫人,之後聯合了趙縣令一家在我們老爺面前合演了一出好戲。是嗎?”
“不是,不是!”他咬牙否認,可是看著她的雙眼,卻猛地想起那兩鞭落在臉上時的鑽心疼痛來。
謝琬渾似不曾聽到,頓了頓,又自顧自問道:“王氏跟趙夫人之間,訂的是什麼條件?”
趙縣令也是七品父母官,好歹有著身份在,王氏不開出讓他們動心的條件,他們怎麼會同意與她沆瀣一氣?
李二順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他再也想不到她竟能直指這其中之要害,是啊,他機靈不及別人,勤奮不及別人,就連討好賣乖也不及別人,若沒有那日王氏開出的報酬,趙夫人又怎麼會同意把他收下?
他長久地不說話,謝琬也不著急催促。只是忽然間她偏了頭,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吩咐下人拿糕點:“申田,拿床薄棉被來,再拿根棍子。”
棉被加棍子,稍微在大戶裡混過些時日的都聽得出來這是要上刑。棍子打在裹著棉被的人身上,只會落下內傷,而外表一點看不出來。這招數極其之狠,稍有不慎便會導致臟腑破裂而死。她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竟然懂得這些!
申田去拿棉被棍子了,羅矩正好傳完話回來,聽見李二順驚慌尖叫,一個箭步衝上來將他的嘴捂住。
李二順的眼裡露出瀕死的驚恐,用盡全身力氣在掙扎。
他此番出來,沒有人知道他上了哪裡,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在哪兒,他今日就是死在謝琬手下,也沒人替他申冤!說不定,還會連他的屍首都找不到!就是萬一他能逃得出命去,誰又會相信他是栽在這個九歲孩子的手下而拿她是問?
他開始真正害怕起她來了。
可是申田已經把被子拿了過來,並且不由分說包在他身上,且拿繩索將他捆得嚴嚴實實。他被抹布堵住了嘴,說不出話,告不了饒,手臂粗的棍棒已經高高掄起。
“嗚——嗚——”
他像癲狂了似的在地上猛烈地遊動著身子,拼了命地把腦袋往牆上及桌腿上撞去,求生的*在這一刻裡被他表現得淋漓盡致。
謝琬給了個眼色羅矩。
羅矩上前將他頭髮提起,他額尖上已經磕出個兩個血糊糊的大包來,而雙眼的瞳孔因為恐懼而劇烈收縮。羅矩將他拖到謝琬腳跟前,申田再將他嘴裡的抹布扯出來,一手掐住他喉嚨。
他大口地喘著氣,氣息吞吐的聲音仿似急速抽動的風箱。
謝琬仍然平靜地道:“趙夫人和王氏之間,訂的是什麼條件?”
他瞪大眼抬頭看她,臉上的神情仿似死了一遍又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