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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之前,講學尚未成風,但承宋儒講學之習,於科舉,學校等官學之外,私學授受也小有氣候。如前面提到的吳與弼,婁一齋,婁少年時曾四處求師,就是找這種思想家型的導師,而非科考塾師。自然,這種私學講究的是儒門的正經深義,極利於在科考時超常發揮,居官後亦有特色。開設這種私學的人都是有“主義”的,舉一個和陽明沒有直接關係的例子,以顯示風氣之一般,從而也可看出陽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
羅倫,即當時學者及《明儒學案》所稱之一峰先生。自幼家貧,打柴放豬時也帶著書,擠時間看,成了秀才後,想的不是順科舉再升,而是“志聖賢學”,嘗說:“科舉非能壞人,人自壞之耳。”成化二年,廷試時,對策萬餘言,直斥時弊,名震京師。引程正公語: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親宦官宮妾之時少。主試者想刪去後一句,他不幹。最後還是狀元及第。
過了沒有倆月,正好大學士李賢奔喪畢,奉旨返朝,羅先到李家勸李不要違背聖訓,李不聽。羅上疏,說了許多尖銳的大實話:“君,盂也;臣,水也。水之方圓,盂實主之。臣之直佞,君實召之。上下成俗,混然同流,率天下之人為無父之歸。”結果他迅速被貶為外地一小官。沒過多久,李賢死,羅召復原官,兩年後,引疾歸,不再出仕。因金牛山人跡罕止,築室著書其中,四方從學者甚多。黃宗羲說他“剛介絕俗,生平不做和同之語,不為軟巽之行。”這是個“志聖賢學”能考上,當了官依然堅持聖賢學,也因此而隱居弘揚聖賢學的例子。孔子說“我未見剛者”,羅倫就是個剛者。他著書授徒都一依聖賢本意,辦學的目的也是為了弘揚聖學,毫無私利私名之想。像這樣的學者在明代能舉出一把。他們為陽明所說的第一等事付出了幾乎全部現實的享樂。行大於知。羅說“與其以一善成名,寧學聖人而未至。”就學做聖人的純粹性而言,羅一峰輩高過王陽明。陽明也不可能像羅倫那樣單為〃道尊〃而隱居辦學。
自然也有為了顯用於世而講學辦會的,翻閱《明史》,幾乎每個大僚都有徒弟。但王現在還屈沉下僚,不能引薦學生在仕途上走捷徑。他雖辭章、兵道、仙佛無不涉獵,在儒學本門下的功夫更大,但還沒到獨立成家的地步。“身心之學”是一種道德修養,其中有多少學術、學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相互砥勵,彼此以偉人的標準相互要求,交流心得體會而已。是內學而非外學,有人模仿,可以重新整理一點士子風習。
世風及士風讓他產生危機感和緊迫感。許多缺德少才的混帳玩藝兒搖身一變成了牧民之官,造成今日風俗大壞的局面。他這樣概括他生活在其中的“時代精神”:既有西漢末的懦弱又橫添蠻悍之風;既有東漢末的徼激又雜染隨風倒的習氣;既有晉朝的虛薄又混合著庸俗瑣碎的心計;既有唐朝的放蕩又夾纏著鄙吝的市儈作風奇Qisuu書網。簡直是集以往之卑劣再添上現實之邪惡的大染缸。(《擬……表》)而“牧羊人”由科舉出品,科舉只引導讀書人去背誦辭章講疏,無人再致力“身心之學”。學術關乎士品,士品關乎世風。再不講究身心之學,聖學將大面積被遺棄。
他本人的切身體會是師友之道直接作用於知情意,能直接獲得有血有肉的生命感動,能找到一種從書本中找不到的“感覺”。他從青年起就一直在遍訪師友,尋覓知音,自感“受用”大於閉門讀書。
一種從我做起的責任感,使他開始接收學生。他倡身心之學,使人先立必為聖人之志,有願執贄來拜師的,他便開門而納之。他的出發點是相當高尚的,無非是想與更多的人一起成聖。然而同僚便不免以為他是在標新立異、邀取名聲。只有與之質量對等的湛甘泉時為翰林庶吉士,覺得這才是正經大事,與他一見定交,共以倡明聖學為事。
尋找師友是為了建立起與官場相抗衡的“道場”,建立起一種順我心志的“社會關係”系統。交際,是人生的重要內容,儒家的五倫有“友”這一倫。像李贄,譚嗣同這樣的叛逆則尤重此一倫,以為唯朋友一倫最見人道平等,且是以智力性情的相通為基礎的自由關係。
陽明與甘泉的相遇無論如何是一個“事件”。對於明代的思想界是個了不起的事情,對於陽明本人的思想發展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湛若水,字元明,號甘泉,廣東增城人。從學於廣東老鄉陳白沙。陳是新會人,陳曾從吳與弼學習半年,後回老家閉門讀書,筑陽春臺靜坐其中,數年足不出戶。陽明築室陽明洞也是這個意思,都有點禪風道意。這二氏之學,自中唐以後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