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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中篇小說獎。
現供職於《雨花》雜誌社。
畢飛宇自述:對命運與性格的好奇
畢飛宇
我喜歡許多東西,其中有一樣叫關係,也就是男女關係的關係。我們活在世界上,自然和這個世界就有了關係。這個關係在哪裡呢?在我們的感受和判斷中。因為是“我們”的感受和判斷,這一來就有意思了。人和人不一樣,有些人是一塊平整的玻璃,透過他,你看到了什麼世界就是什麼;有些人是凸透鏡,從他的身上你只能看到放大的本體,真相永遠是巍峨的,闊大的;有些人是凹透鏡,所有的一切到了他那兒就縮小了,千絲萬縷,纖毫畢現;而有些人乾脆就是鏡子,他是阻隔,你從鏡子裡只能看見他自己,當然,還有一些被顛倒的東西。所以,可供所有人信賴的關係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這樣一個基本的事實:一個人是一個世界,一個人構成了一種關係。
關係這東西就是這樣變得可愛起來的。它有了蠱惑人心的魔力。究竟哪一種關係是可靠的,真實的?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有一種人,他渴望知道,這個人就是作家。作家最渴望得到的是一個資料,那就是,你的感受與判斷和這個世界能不能夠成1∶1的關係。換句話說,你能真正地知道世界的真相嗎?你憑什麼就認準了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呢?
由此,人與人成了一個核心的問題,我們彼此並不知道。它是寫作的困境,也是“活著”的困境。
更可怕的一點還在於,這個世界上有極權,極權給我們下了死命令,它告訴我們:“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你認為世界不是“這樣”,你就必須受到“教育”與“改造”,在“教育”與“改造”過後,我們變成了一個浩大的集體,中國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集體。我們在集體之中,我們為集體而活著。
在許多時候,一個普通的中國人,其實處在泰坦尼克號上。當泰坦尼克要下沉的時候,你只能往下沉。這就是我反反覆覆在寫的東西。我與這個世界究竟可以構成怎樣的關係?這是推動我進一步往下寫作的基本力量。二
我的小說,寫了很多種型別的人物。但給讀者留下較深的印象的,一是農民,一是女性。《玉米》、《青衣》,包括我的新書《平原》都是這樣。
“五四”之後,面對中國的農民,許多作家都做了很多很好的功課。但是我認為,除了魯迅以外,大多數都做得並不好。我說做得不好,依據是什麼?我的依據是,許多作家都有一個道德癖,在他作為一個精英分子出現的時候,他是帶著感情來的,來幹什麼?來發放同情。我們的文學似乎有了這樣的一個鐵律:把同情心給了農民,然後,像模像樣地灑一兩滴淚,他的工作就完成了,同時,他自我美化的壯舉也就完成了。魯迅不這樣。魯迅面對農民的時候,他會仔細地看,正過來看,反過來看,甚至,翻過去看。魯迅的“農民”立體感要強得多。就憑這一點,魯迅高出了同代作家一大截。其實,在農民這個話題面前,作家是很難下手的。舉一個例子,我有一次到南京師範大學跟同學見面。一個同學到我家去接我,接我的時候路過樓的拐角,幾個農民正蹲在那兒。那個同學自言自語說:“純樸的農民。”我立即就停了下來,我說,你怎麼知道他是純樸的?你的依據是什麼?我告訴他,“純樸的農民”是一個判斷,你這個判斷是你的小學老師、中學老師、大學老師作為一種知識給你的,而不是生活給你的,不是你和農民在一起摸爬滾打,在一起構成了豐富、複雜的人際關係之後得出來的結論。如果你要說純樸的農民,我希望你把你老師的話全部忘掉,等你和農民有了接觸,和農民一起生活、血肉交融的時候,那時,你說純樸的農民,我就信。我要說的是,農民身上有純樸的一面,有絕對善良的一面,但是千萬別忘了,農民身上還有極其殘忍的一面。但是,對於農民身上的殘忍,輕易地去批判,我恰恰又是不敢的。為什麼?農民的殘忍自有其原因,一旦他失去了殘忍,他也許就無法活下去。所以,我首先要關心一個問題,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面,我們的農民不需要殘忍,他還可以體面地活下去!所以,關於農民,這幾年我在反反覆覆地寫,其實,每一次寫的時候,我都特別猶疑,特別困惑。《平原》裡寫的也是農民,但我不敢說,我對農民有了發言權。對我來說,農民問題依然是個巨大的黑洞。
畢飛宇(2)
我的小說另外一個人物型別是女性形象。玉米三姐妹,《平原》裡的三丫、吳蔓玲,都是我比較用心的物件。談到這裡,我可以引用一位哲學家的話:“只有婦女解放